段懷容攪著熱氣騰騰的粥,自顧自唸叨著,看似不經意,實則是想說給身旁人聽。
過果不其然,秦獨意外:“你如何知曉?”
這些訊息,應當是直接報給朝廷的,段懷容沒什麼法子能見到摺子。
段懷容笑笑:“解安疆送來的密信。”
很早之前,他便用清晏樓的人與解安疆聯絡上了,現在冀州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秦獨對此絲毫不知,現下不由得怔住,沒料到段懷容竟私下還與解安疆有聯絡。
段懷容喝著熱粥,就像家長裡短閑聊般,不疾不徐:“中書侍郎柳致祺為你好友,可中書省中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小皇帝有何仍待商榷的機密政令?”
“太師為你親長,平日要與太傅和丞相斡旋,深諳局勢動向。可太傅最近在籌劃什麼,丞相又新結那些黨羽,你又知道多少?”
秦獨聽得入神,發覺自己確實一概不知。
這些年,他一直都關注著朝中動向,可也僅僅是憑借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而已,更具體的內情無所瞭解。
段懷容目色清澈,有看透諸事的通透:“所謂結黨,不過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手段。是你為眾人靠山,眾人保你這座靠山不倒。”
一番言辭如冬日寒風,冷冽而毫無生機。
秦獨脊背攀上寒意,這與他最初見到的純善無害又情意綿綿的段懷容,截然不同。
除了震驚,他更多的是忐忑不安,迫切地想探究另一件事:“那…你與我,不過也是結黨?”
因為段懷容的語氣神色冷漠得可怕,是完完全全的利害交易、耳目勾連,足以讓人懷疑他這個人是否容得下一分一毫的私情。
段懷容匪夷所思,他同人講道理,秦獨卻三句離不開他二人的關系。
他簡直不知是該喜秦獨確實看重他二人之間的真情,還是憂秦獨只在意他們之間的真情。
“榆木腦袋。”
半晌,他無言以對,只得蹙眉嗔怨了句。
是責怪不合時宜的思考,也是生氣秦獨還覺得他們之前沒有半點情意。
這一句,反倒把秦獨罵醒了,神色頓時清澈不少。
他還是第一次見段懷容這樣怨懟的之態,還肯放棄文雅直白地罵上一句。
段懷容嘆了一口氣,認真看過去:“你可以懷疑我見的人,可以懷疑我做的事,唯一不要懷疑我對你的真心。”
他知道,自從和杜榆見面後,秦獨開始對他有所懷疑,而且連帶著那份真情一起懷疑。
忽的,秦獨眉目都舒朗了,深邃的眸子如一汪春水般生機盎然。
剛才那一句話,如同救世良藥一般,治癒了他某些忐忑難安的心病。
他的目光全然陷在段懷容身上,不自覺有著欣然的笑容:“不懷疑。”
段懷容第一次愁眉不展地看一個人,如鯁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