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帝面有慍色,手上撥弄的翡翠珠子不斷碰撞,叮叮作響,壓了一會子脾氣,問廖無春:“青綠局重現,你可有證據?”
“聖上,有的,”廖無春一直隨身帶著這塊小玉牌,捧在手心裡,給崇明帝送上去,“此物實為青綠局的腰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才能佩戴。”
“你可看清了,此人是誰。”
崇明帝接過玉牌,在手中翻轉觀看:“可否知其姓名?”
“微臣不知,”廖無春如實說,“那臉實在陌生,好在臣已經讓畫師瞄像,待臣好好走訪詢問。”
“嗯。”
崇明帝隨手把這塊玉牌扔在案上,“當啷”一聲,依舊不悅:“你說,朕不曾罰從京師押送回來的犯人,江愛卿會不會以為,是朕怠慢了。”
“江大人忠義,”廖無春自然說江翎瑜的好話,“怎麼會妄自揣測,要是江大人有半點不忠,也不能讓聖上心悅誠服地推他為伯爵不是?”
廖無春向來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話茬錯開了,故而整個朝廷,才真是廖無春想保誰就保誰,想害誰就害誰,商星橋除外,除非旁人出手,商星橋必然死不了,擔不了重任,就是為了壓制廖無春的野心,皇帝不願意他如願坐擁整個司禮監和宦官衙門。
崇明帝想得簡單,紙不隨風舞動,勢必要有鎮紙壓著,盡管想法簡單,卻實打實得鎮住廖無春了,故而很多時候,不需要想得太多,只要想多少,做多少,即可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大事業。
廖無春總是會想到此商星橋,雖然他從來不進殿,只在外頭守著,廖無春還是恨得牙根癢癢,不禁望向門外,只是夜裡大門緊閉,外頭的情形都看不到,廖無春只好作罷。
天天都有根刺紮在心裡,廖無春自是開心不起來的,伺候皇帝也帶了些性子:“聖上,時辰晚了,您該歇息了。”
“夜宴結束了嗎。”
崇明帝察覺了些,但寵著廖無春,又正各煩各的,長嘆一聲:“朕該回去看看的。”
“結束了,娘娘們宮中的燈都熄了。”
廖無春語調冷著:“您也該睡了,明日還有早朝。”
“也好,”崇明帝早有察覺廖無春情緒不好,不過也不計較,倒順遂了他的心意,“伺候朕更衣吧。”
皇帝睡下,已是二更天,江府內寂靜,毓照理在抽著煙袋鍋提神,夜裡一直沒什麼緊急的事,大家都安寧。
臥房裡,唐煦遙也是累壞了,長熬短熬的,一個多月了,沒睡過一個整覺,真是精疲力竭了,懷裡抱著江翎瑜倒頭就睡,江翎瑜畢竟腹痛不適,疼醒幾次,見唐煦遙睡得太沉了,滿眼倦容,臉比原先小了一圈,真是瘦了,就沒捨得叫他,難受時就自己按一按肚子,連呼吸都壓著,擔心自己胸背起伏驚醒了他,只是忍到疼痛見緩,再迷迷糊糊睡過去。
唐煦遙是直到二更天都沒驚醒過一次。
打更的剛路過江府門前,唸叨的還是“天幹物燥,小心火燭”這些字眼,聲響不算太吵,江翎瑜又疼醒了,有些鬱悶,肚子裡絞得很難受,實在不能硬扛,才摸著唐煦遙的肩,輕輕搖晃幾下,弱聲喚他:“夫君。”
“嗯,”唐煦遙揉著眼睛,床上放著兩個湯婆子,太熱了,他的嗓子都有些啞了,睡眼惺忪的,語氣如往日溫柔,“寶貝,怎麼了?”
“我肚子痛,”江翎瑜緊緊抱著唐煦遙的腰,小臉直往他懷裡紮,很有些委屈,“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