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瑜坐在床上,看了半天的唐煦遙,待他疊好了大氅,過來與自己肩並肩地坐著,再一扭頭,發現這廖無春直著眼不知道在看什麼,試探著叫他:“無春,愣著做什麼呢?”
“噢,回稟江大人,”廖無春說,“我是覺得您與將軍的感情,世間少有人可及,著實讓人羨慕。”
江翎瑜笑說:“皇帝與後妃之間,不也是舉案齊眉的麼。”
“假的,後宮中怎麼會平靜,為爭皇帝,都是你死我活的,互相陷害得皇嗣稀少。”
廖無春如實答:“後妃心亂,皇帝心更亂,皇後雖是皇帝妻,卻也得不到他純正的愛慕,我倒希望這世間安穩,將軍不必再為國出征,江大人一路順遂,有情人終成眷屬,再好不過了。”
唐煦遙難得沖著廖無春笑得溫和:“借你吉言。”
“後日回去,無春就再難與我們飲酒聊天了,”江翎瑜出了個主意,“明日午時,不如我們在正堂再擺個宴,如何?”
唐煦遙側過頭,對上江翎瑜的視線,也點頭:“是啊,這些日子仰仗無春的幫扶了,此後可否有此機遇再聚,就不好說了。”
兩位大員都這麼說,廖無春自然更是願意,忙不疊地就答應下來,只是到喝酒這事上,廖無春不讓江翎瑜派人去外頭購置了:“江大人,現在章平和劉勍落網,外頭還是是非不斷,可見真定府已經亂成什麼樣子,萬一他們聽到訊息,提前在酒裡下毒,江大人本就身子羸弱,能少一分摧殘,當少一分,酒喝不喝,本是無所謂的事,莫要遭了人禍才好,我帶了皇帝獎賞的茶,泡來推杯換盞就是了。”
唐煦遙一聽,這是個能制住江翎瑜的法子,急忙點頭稱是:“是啊夫人,飲酒傷身,最好不喝。”
江翎瑜眉一橫:“........”
唐煦遙怕江翎瑜想多了生氣,忙將話茬岔回刺客的事上:“話說回來,這京師可有姓林的,特別出挑,讓你們東廠注意過的人?”
廖無春想了想,自做東廠提督以來,大小事務交給十名暗衛是真,自己卻也過問,是接觸些姓林的人,不過看他們的樣子,不大可能是這個青綠局的壇主,做官的,都端著架子,害人也謹小慎微,怎麼敢大張旗鼓地殺人放火。
廖無春雖領聖命清剿青綠局,但實際上,心裡對壇主還是頗有些仰望的,他總想活捉壇主,然後與他共謀大業,曾打過交道的那些姓林的人,廖無春都看不上眼,實在無法和那素未謀面的壇主扯上關系,只好搖頭否認:“官場中姓林的不少,可出挑的沒有,就是紫禁城那些大官的樣子,成日擺著臭架子。”
“真沒有?”
唐煦遙心中還存著些希望:“無春,你再好好想想。”
廖無春沉思之際,江翎瑜正擺弄唐煦遙垂到自己腿上的袖管,看上頭用銀線繡著一方像是牡丹,又像夏荷的花朵,忽然眉頭一皺,開口說:“其實我倒覺得,最不起眼的人,才有可能是真正能做大事的,要是他到處宣揚自己是青綠局的壇主,那他如何能活下去呢?”
廖無春聞言,點了點頭,接著思索。
“夫君,”江翎瑜柔聲說,“這花,最早是幾月就有開的了?”
“迎春花早,春日就盛放,”唐煦遙不知江翎瑜是何意,見他指尖自己摩挲袖管上的銀線繡花,說,“夫人,這是荷花,我知你喜愛紅荷,就讓唐禮為我繡上了,只是朱紅的衣裳,再用紅線,花瓣就看不出來了。”
“青綠局,青綠局,我多想了些,我們當初猜測,這名字就是依照春日而定,”江翎瑜說出心中所想,“時間一長,我倒是把此事給忘了,這會子看將軍袖管上的花才想起,除了林,此人姓名中會不會還有一個春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