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該拿這只“亞空間生物”怎麼辦呢?
雖然安寧教授說,邪神的子嗣會循著追尋神的本能前往亞空間的更深處,但至少現在,祂還在5號位,在螢火蟲梗的引導下,仍然能夠找到和“捕食”人類的意識。
洛書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亞空間的時空同現實是割裂的,那麼是不是可以單獨在亞空間裡“倒檔”呢?
她決定謹慎地實驗一下,於是把沙漏小心地倒轉過來,放了一小把沙子。
亞空間的時間和空間是一體的,當時間軸被移動的時候,空間也在變幻,山巒如同海面,在頭頂和腳底波瀾起伏,鬥轉星移形成的星軌在四周組成動態的銀河。
如果有人類在“蒙主召喚”的夢境中見到這樣瑰麗的畫面,那麼也無怪乎會把這裡當作神國。
洛書只放了一小把沙子,但在亞空間中,一切變化似乎都被放大,蜷縮在群山小屋裡的生物,或者應該稱呼他亨利·奧爾,他的一生彷彿一部幀數被完全打亂的電影,隨著時間的拉伸而放映:
在阿卡姆聽著怪異故事長大、被警告晚上亂跑的小孩子會在黏稠的黑暗中失蹤的童年;在密大醫學院求學、對詭異的恐懼逐漸轉變為興趣的青年;在聖瑪麗醫院行醫、見證太多死亡以後,開始萌生使用“克蘇魯醫術”的想法……
如果站在這裡的是“爛柯”,對時間的窺視並不會改變任何事;但換做是洛書,對時間的窺視同時也是對時間的汙染。
在亨利·奧爾的人生軌跡中,大部分選擇都不會改變任何結果:每天上班的時候,左腳還是右腳先踏進聖瑪麗醫院;是否對痛苦的病人使用嗎啡這個人無論如何最後都死了)……
但也有一些選擇如同幽深的分叉口,把人生引向未知的歧途。
童年時有一天傍晚,小亨利在被釘上的窗戶背後張望,出去玩的強烈慾望和對黑暗的恐懼在他的心裡殊死搏鬥,而這一天夜裡,他的玩伴小布羅迪出門想要撿回一隻被人丟棄的瓶子,然後就成為了在阿卡姆失蹤的小孩之一。
在密斯卡託尼克大學圖書館,亨利·奧爾借出一本《治療咒》——這一天他又有一個病人死去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注射嗎啡,減輕那份垂死的痛苦。聖瑪麗醫院的醫生甚至有一個外號,叫“嗎啡醫生”。
申請密斯卡託尼克大學時,他在心理學和醫學院之間猶豫——對於阿卡姆鎮民,最好的“工作單位”只有兩個:阿卡姆療養院,和聖瑪麗醫院。
就是在這個漫長一生中微不足道的時間切片上,蝴蝶的翅膀輕輕地扇動了一下。
奧利維婭·沃森博士坐在青年亨利·奧爾的對面,喝了一口咖啡——就是被洛書反複研究過的《馬孔多的失憶症》作者,當然,這個時候她還在攻讀博士,嚴格來說只能算是博士研究生,而關於失憶症研究的這本著作也還在孃胎裡。
她被導師拉了壯丁,在密大今年的招生工作裡幫忙,此刻正在家訪,為候選人提供填報志願的指導。
理論上這種指導是公正的,但那怎麼可能嘛,當然都要為自己學院搶人——她看出亨利的猶豫,用一句話就改變了他的主意:“聖瑪麗醫院能治的病,外面也能治;但阿卡姆療養院是北亞美利加唯一的。”
涉世未深的亨利·奧爾就這樣被學姐忽悠,填報了心理學。把奧利維婭·沃森送出門的時候,他尚不知曉,自己的人生在這一刻發生了怎樣的巨變。
— 第一卷 ·暗礁 完 —
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