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並不太大,但卻很亂,每個人的大衣和頭發都被吹向不同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幻聽,呼呼的風聲裡彷彿夾雜著某種怪異的嗚咽或者絮語,潮濕的水汽生出一種附著在面板上揮之不去的黏膩感,讓人聯想起水鬼的頭發。
在這種時候,人就會特別渴求陽光,以期把這種陰濕的附著物蒸發殆盡。
洛書抬頭看去,太陽還懸在頭頂,但卻怪異地沒有照到她的身上。
她又向海天交接的地方望去,然後看到了永生難忘的奇詭一幕:
以“白牙島”為中心,半徑十幾海裡的範圍內,光彷彿被巨大的引力彎曲,繞開了這片不可直視之地,於是呈現出引力透鏡一樣瑰麗的場景。
有神論者或許會認為自己來到了天堂或者地獄,但無神論者能夠聯想到的,只有黑洞。
面前的海水彷彿憑空消失,海面上離奇地陷落下去一個大洞,斷面像懸崖一樣突兀,而竟然沒有産生任何旋渦,簡直把洛書生命前二十五年學的物理全部摁在地上摩擦。
他們乘坐的“求索號”在這樣的偉力面前只是一葉扁舟,正在不可避免地被那個大洞吸進去!
等到意識重新恢複的時候,洛書就已經在這個便利店裡了。
這種程度的海難,還能生還嗎?
如果是被搜救人員撈上岸,也應該在醫院裡醒來才對。
洛書深呼吸幾次,定了定神,藉助貨架上的梳妝鏡確認自己的狀況:
自然捲的長發垂在肩上,面色竟然還挺紅潤,看起來沒有什麼不健康的跡象;但奇怪的是,她戴著眼鏡。
洛書在三年前做了近視手術,已經好久沒有戴過眼鏡了。
她試著把眼鏡摘掉,果然看不清。
事情不對。
再仔細觀察,頭發的長度好像短了一截,臉上爆出了兩顆青春痘。
過了青春期後,她也有好幾年不長痘了。
洛書又摸索了一下身上,從休閑褲口袋裡掏出一部手機,很快認出是她高中時用的那部山寨機,指紋解鎖功能有bug,不能使用。她回憶了半天密碼,輸錯兩次才成功解鎖,然後看到螢幕顯示出時間:2029年8月24日,13:44。
如果記憶沒有出錯,她乘坐“求索號”遭遇海難的時間,是2036年8月11日。
黑洞把她扔回了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