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膝蓋被一箭射穿,他強忍著劇痛,伏在好友的後背上。
白光曦揹著他躍下宮牆,身邊跟著白望朔,三個人匆匆逃到了城南禁軍營地。憑著從宮中帶出的虎符,還有自己的皇子身份,三人帶著殘兵,一路沖殺了出去。
從此便是披荊斬棘百般磨難的十三年。
他以為,這一輩子,他們都會留在自己身邊,然而……
屏退了侍從的跟隨,陳玹一個人緩緩從廊道下走過,步履沉重。身邊彷彿傳來歡笑聲,那是他小的時候,跑過這條廊道,他轉過頭,沖著身後喊道:“光曦,望朔,你們快點兒啊。”
白光曦和白望朔,同母所出的雙胞胎兄妹。也是自己從小到大最好的玩伴和朋友。
三個人從廊道上跑過,彷彿後面還跟著一個小小的身影,他正在氣喘籲籲地試圖跟上三人的步伐,一邊叫著:“八哥,光曦哥哥,望朔姐姐,你們等等我啊……”
轉眼之間,童年的幻象消失了,只剩下黑漆漆的廊道,在視線的盡頭無限延伸,向著幽暗叵測的未來。
夜晚的風有些涼。
陳玹停下了腳步,目光落到長廊一側。
那是一個年邁的宮人,手裡還持著掃灑的工具。他渾濁的雙目散發出光輝,仰望著這個比月色更光輝的年輕君主。
“八殿下,您回來了,您真的回來了。”聲音帶著哽咽。
陳玹點點頭,他的記性一向很好,依稀記得,這是殿後的一個掃灑宮人。
大周攻陷建鄴之後,除了死硬的抵抗勢力,並未大規模屠殺,宮中的一些低階宮奴,大都儲存了性命,畢竟這麼廣大的宮殿,是需要人手掃灑維護的。
沿著迴廊向前,不遠便是綺羅殿,是他之前居住的宮室。
走入熟悉的大門,放眼望去,依然是華美靜謐的模樣,只是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也許是離開地太久了。
“這些狗賊,害得殿下受苦不說,連殿下的宮殿也要糟蹋……”旁邊跟隨的老宮人絮絮叨叨著。
陳玹腳步頓了頓,“有人住過這裡?”
宇文徹雖然膽大妄為,但表面功夫還是有的,至少沒敢僭越到公然居住在南陳皇宮中。這些年宮廷一直是封閉狀態。
南陳的皇宮從名義上說,算是大周皇帝的行宮了,除非是有旨意的宗室或者欽差,否則無人能居住這裡的。
宮奴點頭道:“是大周的什麼瑞國公崔騫。竟然膽敢堂而皇之地居住在宮殿裡。”
崔騫……這個名字陳玹並不陌生,甚至在整個南陳貴族之間,這個名字幾乎家喻戶曉,玉面修羅一樣的殺神。這些年在南陳沒有少作殺孽。
仔細說來,他能這麼順利地反攻京城,收攬人心,還要多謝崔騫這些人的襄助呢。
他微帶嘲諷地笑了笑,抬腳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