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麼說聽起來很有一種事後諸葛亮的意味,但我確實覺得,你的父親有些古怪,而且……”他轉動摺扇,任由摺扇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繼而穩穩落在掌心,輕描淡寫道,“而且綾人也害怕他。”
“可綾人終究是個孩子,他的反應應該不能信吧。”
“是嗎?”玉藻前掩唇輕笑,將摺扇收入懷中,順勢將雙手也攏入了袖中,“我倒是覺得,孩子的話更值得相信呢。”
青之川不再應聲了。她現在實在是混亂到了極點,失去了對一切的判斷力。疑點昭然若揭,可她總還是心存僥念,希望這些異常都歸因於淩穹的長眠。
好不容易重新見到的血脈親人,她怎麼都不希望這是虛晃的謊言。
她蹲下身,緊緊抱著膝頭,蜷縮成小小一團。這一次她幾乎真的快要從玉藻前的視線中溜走了。
玉藻前一直悄然打量著她,對於她的所有糾結都瞭如指掌。他一直沒有出聲,擔心沒由來的問話會將她的心情攪得更亂。許久後,他才壓低了聲,問:“如果那人不是你的父親,你又想好該怎麼做了嗎?”
青之川渾身一顫,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到了,但很快就恢複了平素的模樣。她左顧右盼,目光略顯躲閃,最後流轉回到了玉藻前的身上,有些羞於啟齒道:“總還是要先確定下他是否我的父親吧……你明天可以陪我去陰陽寮翻看一下那年的記錄嗎?”
她的聲音壓的很低,與其說是請求,倒更像是央求了。
玉藻前看著她半跪在自己面前微微顫抖,不由得心生憐憫,但他沒有應下青之川的問話,卻是轉開頭,反問她道:“為什麼想讓我陪你去呢?”
如果需要尋一個同伴的話,其他的式神似乎比他更合適些。或許因為他是最初提出建議的那人,所以青之川才會找自己吧,他想。
他有些恍惚,突然不知道自己問出這話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青之川一怔,急忙抬頭想要辯解,然而一對上玉藻前分外冷靜的雙眸,竟什麼話都想不起來了。確切地說,她好像根本就想不出辯解的話。
她支支吾吾了一會兒,仍是想不出任何的說辭。玉藻前的目光分明同平素無異,然而此刻不知為何,卻如同在逼迫著她一般,勒令她必須給予答複。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你能陪著我。”她破釜沉舟般說道,破天荒地沒有移開目光,“有你在的話,我就不會害怕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許是每一次最脆弱的時候玉藻前都陪伴在身邊,讓青之川下意識地産生了一絲依賴,如今已經徹底離不開了。
玉藻前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但轉瞬即逝,沒有留下任何蹤影,轉而恢複了平日慣常的模樣,不過眼眸中似乎隱著難得一見的笑意——畢竟他的笑容從來就止步於表面。
他點了點頭,不再拿喬,應道:“我知道了。”
青之川一下子跳了起來。西斜的殘陽此刻終於照入院內,正巧籠在她的臉上。她眯起眼,笑得卻比食堂更耀眼。
“約好了。那你不能反悔。”
玉藻前也報以一笑:“當然不會。”
青之川瞬間心情大好,什麼複雜的糾結的心思統統消失不見了,還臭不要臉地在玉藻前的小院裡蹭了半罐金平糖,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走出門外,未行幾步,她又見到了淩穹的身影。
他在監視自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