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君夫人早將賀琅視為親生。若不然,當初怎麼又會對蘇朝朝那麼好?合了眼緣是其一,也是希望賀琅能夠心無芥蒂,放下她女兒重新開始。
君夫人緊緊捏緊了手中的畫卷。
今日的畫上,是兩個稚子孩童,雖然年少,但眉目間依稀有了賀琅和李純的影子。君夫人一眼就能看出,這畫上的男童女童,就是她畢生疼愛的兩個孩子。
只不過,李純穿著玄衣,頭戴抹額,儼然一個尊貴的世家小公子。賀琅臉色黑沉,頭戴珠釵流蘇,身穿百褶飛蝶裙,畫師極偏愛他,正是一個冷清清的金貴小姑娘。
那是有一回,二人大約八九歲年紀,賀琅與李純打賭背書,賭注便是這個。李純早偷偷背過了這一章,得知先生要講這一節,準備好了來坑他。
當日,君夫人從金殿回來,就見那大梧桐樹下,金裝玉琢的小女兒,神態別扭,分明是粉嫩嫩,卻一臉冷靜的賀琅。最後,李純這丫頭壞心了,還真的依足了賭約,找來一頭小毛驢,叫賀琅坐著,整個皇宮招搖過市。
老齊王見了,抱著肚子哎喲哎喲笑的不停,差點從臺階上滾下。
老壽王妃捏了捏賀琅的臉蛋:“小賀琅,你這是要被公主用毛驢娶回家?那可不成,寒酸,太寒酸。起碼要有一座公主府,還要無數珠寶才能嫁的。”
賀琅也不著惱,小小年紀非同一般的沉著冷淡:“老王妃,賭約而已。琅輸了,自當履約。”
君夫人彎下腰,抱著畫卷泣不成聲。
世事怎能變化如此之快?早知故友十不存一,她寧願早早離世,做人們口中的昔年故人。也不願意獨活於世,苦苦追念。
君夫人道:“當年我女兒若真嫁了賀琅,她如今也該是皇後之尊。”
這就是她的條件。
蘇朝朝眉目淡淡,似乎毫不吃驚。
她看著君夫人將桌上的糕點吃了小半,又親手再為君夫人煮了一碗茶。
臨別時,君夫人忍不住刻薄了一把:“你若不知道,追封她為後,對你會有何影響,大可去問問齊王妃。”
蘇朝朝摸了摸鼻子:“想不到您足不出戶,京中的事倒知道的清楚。”
君夫人瞪了她一眼。這是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前段時日,賀琅在此吃了閉門羹,每日找人來說些舊人舊事。她是不想聽,也被迫聽了不少。
蘇朝朝笑了笑:“您若無事,也可下山走走。景文皇後和齊王妃,還有幾家的女眷在山下辦了一個慈幼堂,收養了不少孩子。您這裡都是婆子,也該添些生氣。”
君夫人:“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