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宮前,沈思永捏了捏她的手心。
今年冬天,已經下了好幾場雪。極目遠眺,皇城裡除了澄金的琉璃瓦,便是清澈的白雪之色。
“朝朝兒,你看他如今對我愧疚,對我好,是真。但若有事,他依舊權衡。”
她搖搖頭,語聲裡有無盡疲累:“還是我太自私了。我知道他不容易,要維持平衡,十分的辛苦。可我和崔菩提不一樣。崔氏啊,明知道這是個火坑,還能義無反顧的跳進來。明知道陛下更看重我,也能心甘情願的被利用。可我不行。也許,我們一開始對自己的身份,認定就不同吧。我認識李螢,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王爺。我立意是要做他的妻子,一輩子相互扶持,攜手走過這短暫而漫長的一生。崔菩提見他,他已經是帝王。她要做的是他的妃子,也許——也有做皇後的野心。總之是帝王身邊的女人。她一開始就認定了,和李螢相互傾軋,彼此榮耀吧。”
末了,她極輕極輕的道:“就是捨不得我的小團子。原來,我不止對夫君絕情,對兒子也狠心。”
蘇朝朝額頭靠在她肩膀上,無聲的安慰。
抽刀斷骨,誰都是疼的。
蘇朝朝走後,齊王妃又遞了帖子,連夜入宮。
沈思永有些意外,強打精神見了她。
齊王妃素來是個爽朗性子,今天卻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她,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正經事。
沈思永向來疼她,笑著問:“你呀,有話就說。你便是讓本宮給你下一道,再不許齊王納妾的懿旨,也能!”
齊王妃臉都漲紅了:“殿下!您就知道打趣我。”
她從衣袖裡掏出一冊畫卷:“是有人讓我給您送來這幅畫。只是,我,我先開啟看了,也不明其意。有些忐忑。”
沈思永開啟畫卷,目光頓時變了。
齊王妃坐在一邊,有些不明所以。這畫她看過,就是兩頭牛,一頭大的,一頭小的,小的親暱的依偎在大牛旁邊。
這幅畫便是個剛上過私塾的孩童也能看懂——舐犢情深。
所以,她才有些忐忑。皇後娘娘失子,也才幾個月,想來多半會傷情。
沈思永心念急轉,齊王妃看過畫,卻還送了進來,那這個託付之人,她一定無法拒絕。
能讓齊王妃無法拒絕的,大周又有幾人?
“是誰?”
“是……是宣平侯。”
果然,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