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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一片狼藉，食盒摔在地上，木椅翻到，瓷盤碎裂，蘿蔔卻真的都被阮預吃光了。連同那兩條生蘿蔔做的鯉魚。
馮了了見到蘇朝朝還有一瞬間的驚慌：“你……你怎麼來了？”
“馮姐姐真是心思縝密。害得我們差點就弄錯了呢。”
馮了了蹲在地上，自嘲一笑：“你都看到了？”
蘇朝朝嘆息一聲：“馮老闆難道還怕我說出去，對阮預不利？他既然薄情，你何必還為他擔心？”
馮了了搖搖頭：“我也不願意為他著想，我也深恨他，恨不得……恨不得……恨不得……”
她連說了三個恨不得，最後卻慘淡搖頭：“我一樣也捨不得。”
蘇朝朝蹲下身，將她落在地上的披風撿起來，為她裹好，惋惜道：“他若是真喜歡蘿蔔，那就是真喜歡，無論它是什麼樣子。這蘿蔔又何必費盡心思，將自己千刀萬剮，雕成美豔的花兒，又下油鍋、上火坑？他不喜歡了蘿蔔了，這蘿蔔就算把自己變成一根人參，也還是不喜歡的。”
馮了了面對阮預，尚且知道，要維持自己身為女人最後的尊嚴，如今一點也留存不住了。她如在夢中：“小丫頭，你知道嗎？我那根蘿蔔不是偷來的。是我換來的……我只是想救他的命，也只是一根蘿蔔而已！結果被那佃戶抓住，他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我，還要抓我去送官，我又驚又怕，稀裡糊塗的就被他……”
“後來，他終於不發熱了，可是咳喘的厲害，越來越嚴重。我心想，反正我能換來蘿蔔，那也能去換一點藥。”
蘇朝朝此時才明白，她方才說換的意思，不由輕“啊”了一聲。
“所以，我就又去換了一點藥。他在破廟裡掙紮了月餘，終於活過來了。這之後，我們從盂縣出來，一路走一路艱難求生。你可知道，這其中的艱辛？”
“到了京城，更活不下去了。我們兩個就是地上的螻蟻，誰都能踩一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更不用說安心讀書。”
這其中細節，無一可以明確分說。大約就是那麼回事。總之，後來就有了豔名遍揚京城的馮了了。
蘇朝朝想，李螢說的對，馮了了原來是這樣蠢。委身他人，得了銀錢，卻將百無一用、空有皮囊的阮預，供奉成了阮翰林。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去偷那根蘿蔔了。讓他病死，我也跟著他死了。反而幹淨。”
李螢束手束腳的站在門口，欲言又止。
馮了了暗澹一笑：“這簪子原本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也是無用了。小丫頭，我瞧你們也算兩小無猜，這簪子就送你們吧。”
說完，便將簪子放入李螢手中。
李螢撇嘴：“誰和這丫頭兩小無猜？這簪子是我要的。”
“也是。”馮了了想起自己與阮預的結局，覺得不詳，索然道：“這簪子不好，還是不要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