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裡燈火連綿,蘇朝朝領命做菜,一個特辣級的吊鍋,燉了一鍋雜燴,就把他給打發了。
李順道:“你要的那個孩子,我已經帶出來了。丁家二小姐暴斃,丁易繆又獲罪自省,雖然暫時沒有什麼名目,但他本來就不幹淨,再被有心人一踩,能保住命就不錯了。府裡亂成一團,我出來時,趁亂將他從馬房裡抱了出來。”
“還好嗎?”蘇朝朝問。
李順搖搖頭:“十幾歲的孩子,我一隻手就能拎起來了,你說好不好?渾身是傷,奄奄一息。我索性留在大夫家裡了。你今日是被賀琅賀大將軍給帶走了?他堂堂一個大將軍,找你這個小廚娘能有什麼事?”
蘇朝朝摸了摸脖子:“倒也沒說什麼特別的。就是他老看我的脖子……他一看我的脖子,我就覺得渾身冷颼颼的。”
李順掐著那隻桀驁不馴的大公雞,手執利刃,殺氣騰騰的盯著公雞的脖子:“是這樣嗎?是這種眼神嗎?”
蘇朝朝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細嫩的脖子。——還不如這只大公雞呢,至少還有一圈毛護著。
夏雨磅礴,雷電交加。
丁雅霜站在屋簷下,任由狂風將雨水吹打在身。
二妹被杖斃而死,又是陛下發話,府中都不敢張羅喪事。連丁雅鏡的屍骸,都是方氏舍了全數積蓄才求了回來了。丁易繆深恨她連累自己丟官被查,一口薄棺也不肯置辦,最後一卷草蓆就掩埋了。
看父親的神色,禦史參的多半確有其事,丟官是必然,卻不知道還能不能保住命,闔家……
什麼闔家?誰家裡能有不肯讓女兒好好入土為安的親生父親?他從前和方氏、丁雅鏡是一家,她處處要強掐尖,也只想父親能多愛護他。可他連真心疼愛過的丁雅鏡都能捨棄了。
丁雅霜猛地沖進雨中,到了丁雅城的院子。這處院子極其簡陋,她自出生以來,竟然從未踏足過這裡。
也不知道這也是小姐的閨閣。外面下大雨時,屋裡就下起了小雨。
丁雅城正打著一柄半舊雨傘,坐在桌案前抄寫往生經。桌上已有厚厚一沓。
“你何必這麼假惺惺呢?若不是你,她也不會死了。”丁雅霜說完,又有些戚惶。“若不是她樣樣都要和我爭,死的就是我了。是嗎?你說幫我,我都信你,你卻想要害死我!丁雅城,你才是這丁家心最毒的人!”
“我只是好心替你準備了跪經時夾帶的點心而已。”丁雅城眸不抬,筆不停。“以往你們跪經,不都會帶些點心嗎?何嘗有過誠心?即便不是我準備的,也會有事發的可能。”
丁雅霜連連冷笑:“即便?你說特意為我準備的涼果,裡面放了薄荷葉,能提醒醒腦,又能充饑,做的正好,一口一個,不會被人發現。可那綠色卻染在舌頭上、手指上!你還說你不是故意?”
丁雅城頓筆:“你也說,是她吵鬧不休,徹底惹怒陛下,才會送命。我原本也只想給你一點教訓而已。誰想到,她買通了你身邊的婆子,將你的吃食掉包,又在你的點心裡下了瀉藥。你還沒來得及吃,她就已經……”
“原本只想?如今闔府獲罪,將來我們被發放原籍,奔徙流浪,這就是你想要的嗎?我與三妹是對你不好,尤其是我,可這丁家……就是我們女兒家的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