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乎都要忘了,這是一個有著寧死不屈意志的國家,他們無視這種偉大,粉碎這種堅強,無情冷漠得像是兩臺機器,殘忍地收割瘋搶著勝利果實。
南燕就像一個精美的蛋糕,被兩個餓瘋了的人,狼吞虎嚥。
魚非池站在軍營瞭望臺上,看著遠方交戰的笑寒與音彌生,這種時候不分什麼技巧,拼的是硬實力。
南燕在經歷這麼久的堅強與寧死不屈之後,已有些疲軟,因仇恨而升起的戰鬥意志,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的,這樣戰鬥意志不純粹,不像是真正的軍隊那樣,有著不敗的戰意與烈性,支撐南燕燕人的主要支柱是屠城之仇。
而人們最擅長的事情,是遺忘。
哪怕屠城之恨再怎麼刻骨銘心,在經歷了這麼久的戰事,死了這麼多的人,失去了這麼多的城池之後,這種意志會被漸漸消磨得薄弱。
這對南燕來講,無異於雪上加霜。
這對大隋與商夷來講,是如虎添翼。
此消彼長,南燕之頹勢,不需多想。
魚非池看著戰場上漸漸壓倒性的戰局,慢慢走下了瞭望臺,玉娘在下面接著她下來,笑說:“聽那臭小子說你怕高,嚇著了吧?”
“還好,這瞭望臺不算高。”魚非池道:“玉娘,長寧城安排得怎麼樣了?”
“都安排好了,候氏夫婦與葉藏兩人都在長寧,要辦好這件事不難,難的是……”玉娘遲疑了一下。
“難的是他不肯走。”魚非池笑道,“沒關系,不用他走。”
“公子就這麼拍拍屁股去了商夷,把你一個留在這裡收拾這爛攤子,你不生氣?”玉娘笑問道。
“氣什麼?他相信我,才敢把這爛攤子留給我,我相信他,才敢讓他一個人孤身闖商夷。”魚非池說道。
玉娘點點頭,又見那方遲歸走過來,心想著,這遲歸小公子也是厲害,趁著公子不在,南九又上了戰場,可著勁兒的鑽空子獻殷勤,巴不得成日裡都與魚姑娘粘在一起。
可惜啊,魚姑娘這個心腸古怪得很,有時候很柔軟,又時候卻硬得跟什麼似的,對遲歸他是一丁點兒的柔情也沒有。
遲歸上來挽住魚非池胳膊,其實他已經比魚非池高出了很多,魚非池都只到他肩膀的高度了,這樣的動作做來未免總有些怪異,可是他卻做得極是自然。
魚非池則是更自然地把手臂抽出來,對他說:“有事嗎?”
“無事我便不能來找你了麼,小師姐?”遲歸受傷的眼神看著她,何必要對我這麼冷淡呢?
“沒有,只是我這會兒正要去看一些公文。”魚非池說道。
“小師姐,你是討厭我了嗎?”遲歸問她。
“不,我只是希望明白,很多事情是強求不得的。”魚非池坦承地說。
“我沒有強求啊,我只差跪求了。”遲歸笑了笑,笑容又脆弱又悲傷。
魚非池心底嘆聲氣,沒再說什麼,拉著玉娘離開,留得遲歸一人站在那裡,笑容衰敗,複又撐起,依舊是天真少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