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非池瞬間明瞭,那些水藻不是無意中纏上的,是遲歸給她繞上的。
她用力地拍著遲歸的後背,雙腿瞪著無法著力的水,想要叫醒這個瘋狂的人,水下無聲。
卻有暗湧在驚天,如狂瀾。
他卻只越抱越緊,緊到兩個人被水藻死死纏住,沉到了湖底。
他終於能徹底地擁抱一次她,就像她從始至終便在自己懷中一般,就像這世上從來都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樣,沒有別人,誰也不能橫亙於他們之間,縱是死,他也要貪這片刻獨擁。
越繞越緊的水藻將兩人的身子緊緊纏住,像是從他們身體裡長出來的花藤,生機盈然,華美鮮豔,纏縛住魚非池的手與足,她拼命向上仰著的脖子美人筋畢現。
她想往上,離開這裡,活著走出這裡。
遲歸的頭深深地埋在魚非池肩上,在水中飄動的長發終於可以有所交纏,那些翩然的衣袂也能相連,終於不用只在遠處的地方苦苦守望,終於不必再看著你就在眼前,而我只能獨擁寂寞。
湛藍通透如寶石一般的湖水裡,魚非池絕望地看著上方,她算得到一切,算不到遲歸,算不到人心,算不到,命中原還有這樣一劫。
倒也是聽說過不少,為愛成魔的故事,原也是以為,自己沒那等好福氣大魅力,會令人這般痴狂。
可是阿遲啊,為什麼?
十二年相處,你如何能不明白我是怎樣的人?
如果早知今日,是不是在當年,我便不該回頭多說那一句話,與你始終如陌路,與你從未曾相識,不使今日你走火入魔,不使你痴求不得以死相守?
飄蕩在湖底的藤水藻像是一隻只惡魔的觸手,抓緊了魚非池求生的力量,將她牢牢地鎖在水底,鎖在遲歸這帶著死亡氣息的擁抱中。
水下一切動作都變得緩慢,她唯一看得清的是遲歸凝望自己的眼神,那樣深到不可見底的深情,似是他將一生所眷都傾注於此時,不計代價不想後果地,只要此刻。
呼吸越來越困難,她的眼淚與湖水融在一處,她卻已連心痛都無法再感受。
是好的吧,至少南九會活著,至少石鳳岐還活著,也就算了吧,就當是欠他太多,拿命來還。
雖有不甘心,但也沒辦法了啊。
不能再等下去了啊,再等下去,會害了南九,要一下子死得透透的,讓南九來不及用捨身蠱,才能讓他活下去。
所以,魚非池目光渙散,放棄了掙紮,放棄了求生。
她握緊了匕首,直直地朝心髒紮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