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九默然地給她備下了許多熱糖水,希望她喝了能舒服一點,但是他看著魚非池茫然無焦的神色,卻也心疼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與南九一同趕著馬車的人是遲歸,昨天夜裡,他跟南九兩人在客棧後門處一直等著,小師姐說,他們要一起離開,遲歸等了有大半夜,等到天明,等到了魚非池出來,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紫色吻痕,看到了失了血色蒼白如紙的臉,看到了她連馬車都上去,不知為何而癱軟的身子摔倒在南九懷裡,然後久久起不來身。
遲歸什麼也沒有說。
他什麼都不想說。
他只是沉默地趕著馬車,沉默帶著小師姐離開那裡,他沒有去問小師姐怎麼了,也不去打聽小師姐好一些了沒有,他沉默得如此的反常。
離開的路線魚非池早就想好了,遲歸不必敲開車門問魚非池要去哪裡,他只用悶頭趕路,離石鳳岐越遠越好,離大隋越遠越好,他很怕走得慢了……
他會殺了石鳳岐!
不計一切代價,不管用任何方法,只要能殺了他,只要殺了他,殺了他!
天色從朦朦朧朧的亮色到了現在的天光大亮,日頭中懸,馬車突然停下。
南九見遲歸並不想與魚非池說話,自己輕輕挑開了馬車的簾子問魚非池:“小姐,下奴去打些水,以備路上用。”
魚非池點點頭,沖他笑道:“去吧。”
她笑比哭難看,南九看著便心酸,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叮囑遲歸照顧好小姐,自己去了不遠處還未結凍的小溪,去裝些清水。
遲歸依舊是默然地坐在那裡,沒有說話,沒有應答,像個木頭,只是拉著馬車韁繩的雙手慢慢握緊,緊得骨頭好像要撐破他的皮,透出來。
“小師姐,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是嗎?”突然,傳來了遲歸的聲音。
魚非池聽到他的話,抬了抬眼睛,起身拉開馬車簾子:“對,我不會回去了。”
“你不會騙我,是嗎?”
“小師姐從不騙你。”魚非池伸手想摸一摸遲歸的頭發,就像以前那樣。
可是遲歸卻偏頭躲開,他不看魚非池的眼睛,他只說:“我已經是大人了,非池。”
“還是叫我小師姐吧,我聽著習慣了。”此時的魚非池其實分不出太多精力來照顧每個人的情緒,她不知道遲歸在鬧什麼脾氣,也不想多問。
她只是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看著外面的風雪,還有枯樹,幾只寒鴉寂寞地哌噪,越發襯得這地方寂靜無人。
感覺這天地之大,卻沒什麼真正想去的地方,這又是為什麼呢?
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以前總是覺得,天地之大,哪裡都去得,哪裡都有她棲身之所,怎麼現如今,哪裡都不想去了?
她抬頭看著遠方的時候,露出了細長的頸脖,脖子上那幾顆紫色的淤青印記,毫無防備便撞進遲歸眼中,他看著眼中發痛,快速別過頭去不敢再看,努力壓抑著想要劇烈喘息的氣息。
他覺得,他難過得快要死掉了,心裡痛得快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