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首輔此刻最後悔的,莫過於當初替盛嫿挑了這個人來沖喜,鋼直太過,這樣的人,怎可能屈居於後院之中,可他沒想到,不過是讓他等到嫿嫿及笄後都不肯,竟要做到這種地步,只是此刻即便再悔,事到底是無可挽回,這回陸焉生沒能歸,盛嫿終是斷了氣。
只是這訊息再沒有人傳給陸焉生,今日比武,陸焉生得了一甲,照例是有在聖上面前比試得第機會的,下了比武場,他輕鬆了口氣。
他手緊緊握著的是今日賽的錦制,顏色紅的似血。
寧去見陸焉生臉色不大好,忙問道:“二公子,怎麼了?”
陸焉生長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心口道:“無事,只是心口有些悶疼。”
話應剛落下,忽在人群中瞧見一人身影,他定睛一瞧正是他兄長陸衷,他還未躬身打招呼,猝不及防便被他迎面打了一拳。
寧去嚇了一跳,擋在了陸焉生跟前:“大公子,你這是作甚?”
陸衷是個很典型的溫潤君子,與好舞刀弄劍的陸焉生相比,實在算的上文弱,平日裡都不見生氣的人,此刻卻是動了怒,只見他甩袖眼閃過淚花,將念珠與信件一併甩在了陸焉生臉上:“如你所願,阿嫿去了!她去了!”
陸焉生只覺得耳畔轟鳴一聲,他張口怒叱他胡言,定是如往日一般想誆騙他回去……可話道嘴邊又咽下了,他太清楚了,陸衷此生從不撒謊,他撿起信件,上面所寫真是退婚二字。
首輔門庭高掛的素白刺痛了陸焉生的眼睛,他照往常要往裡去,卻被下人攔住了去路。
“滾開!”陸焉生豁開那人便要往府裡闖去,也不知是哪來的力氣,十幾個下人都未攔得住他。
猶過無人之境一般闖到了娉婷閣,卻在瞧見老首輔時,頓下了腳步。
“滾出去!”老首輔揚起柺杖便往陸焉生身上打去,這人竟就這麼生生的抗住了。
陸焉生眼尾有絲發紅,不知是不是被冷風灼的,只是眼底仍舊淡的很,瞧不清他的情緒:“外祖父,我想見見她。”
陸衷匆匆追著而來,見老首輔被氣得氣息不穩,忙上前攙扶住他道:“老師,您要保重。”
一見到陸衷,老首輔顯然放鬆了不少,由著他扶著,對著他道:“阿衷,將這混賬趕出去,莫讓她髒了我家嫿嫿往生的路!”
雪花漸大,猶如鵝毛一般,片刻之間,好似便白了頭一般。
陸衷顧忌著老首輔的身子,呵斥陸焉生回去,可這人不知怎的,卻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直挺挺的跪倒在地。
老首輔冷哼笑道:“現在來做戲會不會太遲了,我家嫿嫿已書了退婚書與你,與你再無瓜葛,她眼下已死,再擋不了你的道了,你我兩家,自此分道揚鑣,你快滾,莫髒了我家嫿嫿往生的路,你若再糾纏不休,別怪我一封書信遞給聖上,徹底了了你的路。”
陸衷生怕老首輔真的拿陸焉生開刀,忙將老首輔攙扶進了屋,而後才出去,不知他與陸焉生說了些什麼,片刻之後,陸焉生竟當真離去。
老首輔知曉時,只是嗤之以鼻,捂著心口直罵自己識人不清。
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府,恰遇見匆匆而來的盛安,盛安想也不想上前便將他踹到在地,陸焉生就這樣直直的摔在了石階下,衣裳處皆是狼狽,即便如此,他仍舊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他越是如此,盛安便越是氣悶,本想再上前揣上幾腳,卻叫身側家丁攔住,便甩了甩袖子道:“早知如此,我當初便不該聽嫿嫿的懇求,將你舉薦到聖上跟前,才恕去你陸家的牽連罪責,她對你可謂是費心費力,可你呢!就是個不講良心的白眼狼!你竟想著她死!”
陸焉生聞聲愣了一瞬,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安,他只以為,盛嫿與他所言,都是誆騙,他所得到現在,皆是靠自己的本事,卻從未想到他原是早就沒了進軍營的機會。
哪裡是盛嫿耽誤了他進軍營,是自己本也就沒那資格……
他耳畔乎響起那少女輕柔的安慰聲:“陸焉生,旁人不信你,可我信你,我沒折斷過你的腿,你想去哪便去哪。”
”陸焉生,他們說你舞劍很好看,我想看一看。”
“陸焉生,我不喜歡齊誦,所以你比武一定不能輸給他,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