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下這一盅後,病公子很文雅的將酒盅放回了食案上。靜想了一會兒後,病公子方肯定道:“是。”
冰與簫交視了一眼,接著便直接了當的問道:“你需要我們做什麼?”
病公子酒窩浮現後,那就說明他又笑了,“呵…要是你來做買賣遲早會賠本的。”病公子提起食案上的第二壺酒,分別給冰、簫滿了上,這壺酒很清,純潔的像水一樣。病公子放下了酒壺,說道,“若是明日之後我不能再回來,那這聽雨樓也就變了,我不擔心四大玄女與崔婆婆,可小婠說來畢竟還是個孩子,對於那些陰險的手段,我不敢拿她的命做賭注,所以…”
聽到這裡,冰與簫便也就領會了病公子的意思,冰與簫在交視一眼後,便又望向了病公子。冰說道:“我們雖然不好插手十三弟的事,可在江湖之中保一個孩子安樂成長還是有辦法的,你放心吧。”
“呵呵…”微笑聲中,病公子也為自己倒了一盅酒,接著他舉起了酒盅。
看著懸在眼前的病公子的酒盅,冰、簫兩人立即端起自己的酒盅向著病公子的酒盅撞了過去。
將酒喝下去後,病公子又道:“還有…若是我不能回來的話,還得有勞兩位送我一程。”
冰認真的問道:“送到哪裡?”
這時候病公子的酒盅停留在了他的眼前,望著那酒盅,病公子的目光忽然變得迷離,又有些朦朧,那充滿哀怨的雙眼,似乎又泛起了睏意,最終他努力的睜大了眼睛,低沉著道:“彩雲之南,南之再南。”
冰打量了番病公子後,親和著回道:“好。”
放下酒盅後,病公子自通道:“你們也大可放心,我既已接下了這樁買賣,自然會周到的送十三弟入京。”
“不是…等等…”簫怔愣的來回望瞭望冰與病公子,“我怎麼越發的覺得易水河畔的獵獵秋風吹了過來?怎麼!你們都喜歡燕趙之地的那位慷慨悲歌之士嗎?”
這一刻病公子慘白的臉上,忽然掛起了森森寒霜,“慷慨悲歌之士並不是燕趙之地才有,我更不會像那荊軻一樣,否則我就對不起我的刀了。”說著病公子將左手搭在了身邊的檀木長匣上。
冰勾起笑意道:“當然!否則這麼多年慕容世家怎麼會默默無聞呢?我可不相信慕容世家是個吃齋唸佛的廟堂!所以單是這慕容世家就已夠了!所以…呵…也就不會有姑蘇聽雨樓的病公子了!”
簫忽然瞄向病公子的檀木長匣,說道:“喂!少歡,你的紅月刀當真只殺了慕容笑之一個人嗎?”
病公子點了點頭。
簫又坦然道:“江湖人的好奇心不是沒道理的,因為我倒也真想瞧一瞧你的紅月刀。”
病公子盈盈一笑,“呵呵…用刀的與用劍的不同,而我又與其他用刀的不同,因為我的紅月刀不是給人看的。”
簫失落道:“原來你的第三把刀,真的沒有人能看到。”
“有一種人可以看到。”
冰冷笑道:“死人!”
病公子的梨渦淺淺浮現。
簫挑了挑眉,“嗯…看來有些江湖傳說,最好還是要信的。”
這一夜,那絕代的三人,談了很久,他們從江湖談到了朝廷,從朝廷又談到了天下,從天下又談到了百姓,從百姓又談到了人心,這一夜,他們從青龍偃月刀談到了龍泉劍,從龍泉劍談到了西鳳酒,從西鳳酒又談到了翡翠杯,從翡翠杯又談到了西湖月景;這一夜,他們從十三弟談到了詩詞,從詩詞談到了書畫,他們從書畫又談到了歌舞,從歌舞又談到了古韻,這一夜,他們無所不談。
在這個有月亮的夜晚,在地府樓裡時不時的傳來朗朗的大笑聲,在這個有月亮的夜晚,冰第一次醉了,簫第一次不鬧了,少歡第一次在夜間睡了。
只不過少歡睡的不是很踏實,因為在冰與簫醒來後,一定拉他起來接著喝酒。他們從酒盅到瓷碗,從瓷碗到酒壺,他們喝了一壺又一壺,崔婆婆無聲無息的也是送了一壺又一壺。
就是在這樣的夜晚,他們忘記了傷,忘記了情,忘記了義,忘記了一切,他們從來也沒有這麼輕松過。
所以後來他們共同的夢到了一個色彩斑斕的夢,那也是一個快樂的夢,所以他們竟欣然接受了這個虛假的夢。
夢中他們還在呢喃細語著…
夢中他們不同的面貌上卻掛著相同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