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從車廂裡走出來,仔細看去。
而葉禮不知怎的,竟先行下車,主動半跪在車輪邊,用自己的膝蓋為秦青搭建了一座階梯。
阿牛:“……”四殿下,您是不是太拼了?
996:“……哈哈哈,李夙夜好像被你馴化了一點,秦青你真行!”
秦青這才回神,向前走了一步。葉禮的手立刻伸上來,主動握住秦青的胳膊,把人小心翼翼地扶下馬車。這樣做的時候,他竟沒有感覺到半點不適。
矮屋內,劉三與友人還在說話,神情都很輕松,彷彿在聊什麼趣事。
然而真實的情況卻絕非如此。
“前些日子,劉成被黑風寨的土匪殺死了,就為了一袋糧食。”風流俊逸的男子笑著說出這句話。
劉三也沒有露出悲慼之色,“我知曉。”
“都是落草,黑風寨那幫人肆意屠殺村民,而我們卻是為了保護我們的家人。”
“可落草終究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買賣。我若是牽了這個頭,就得為兄弟們擔責。我擔不起。”
“田地都枯死了,朝廷還不斷徵收苛捐雜稅,過一陣子還會來抓壯丁去服徭役。我們這些壯年男丁必然逃不過,此一去三年不得返,累死在河道裡的人比比皆是,能回來的十不存一。若是不落草,生路何處去尋?你服了徭役,你的妻女留在村裡如何過活?”
俊逸男子搖頭笑了笑,漆黑眼眸裡卻滿是對這個吃人的世道的深切痛恨。
服徭役全無工錢可拿,每天能喝上一碗稀粥就算頂天了,還得時時遭受官差的鞭打。就算是劉三這樣的壯漢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著回來。
而他的妻女在這樣的世道下必死無疑!
劉三探出頭,看了看在院子裡晾曬野菜的妻子,又看了看蹲在地上玩蚱蜢的女兒,不由咬了咬牙。
“幹了!”他一掌拍在桌子上。
俊逸男子輕快地笑了。
偏在此時,院外傳來一道清淺如溪的聲音:“請問劉三大哥在家嗎?”
“哎呀,有貴人上門了!”劉嫂子連忙站起身高喊,然後緊張地看了看窗戶裡面。
俊逸男子抬眸看去,瞳孔裡的微光不由凝了凝。
只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站在炎炎夏日之下,懷裡抱著一隻胖乎乎的花貓,正勾著薄唇笑望過來。他穿著一件純白長袍,外罩一層紗織薄衫,薄衫上繡滿了一片一片隨風飄零的粉色花瓣。
陽光照紅了少年妖冶稠麗的臉龐,叫他豔過了滿衫的粉花。
看見他,俊逸男子竟恍恍惚惚地以為時光已經倒流,把自己帶回了不曾遭受災難的三年前的春天。
美好的人總是能夠帶來美好的幻想。
男子定了定神,問道:“那是誰?”
劉三不曾回答,推開門迎出去,不卑不亢地行禮:“原來是小侯爺大駕光臨!”
劉嫂子一聽是小侯爺,立刻就明白了秦青的身份,連忙把女兒拉過來一起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