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小少爺你還是趕緊歸家去吧,這裡不是玩耍的地方。你喂個馬連草料和巴豆都分不清!馬在路上忽然竄稀,差點沒把葉哥摔死!我過去扶葉哥,還被馬兒噴了一身的稀糞!孃的真晦氣!”
一名體格壯碩,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走過來,兇神惡煞地咒罵。他是葉禮的好兄弟,名叫阿牛,也是之前推倒秦青的人。
秦青這才明白自己闖了什麼禍,因何會被推搡指責。
他下意識地抱緊懷裡的小肥貓,飛快爬起來,跑到了遠離阿牛的地方,捏住自己小巧的鼻尖。
這人被噴了馬糞,得躲遠點。
阿牛:“……”
葉禮越發不耐,沖後方的角門揚了揚下頜,勒令道:“小少爺,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這份生計,經不起你折騰。你還是回家去吧。”
阿牛立刻揮手:“我們已經告訴縣太爺了,他也讓你趕緊走。你啥也不會幹,蠢笨的厲害,罵你幾句你還哭鼻子,真是他孃的醜人多作怪!我們這兒伺候不起你。”
秦青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被石子兒烙出許多血痕的掌心,然後抬起頭,直勾勾地看向阿牛。
“你方才說我什麼?”他問道。
“我說你啥也不會,快些走!”
“不是這句!是下句。”
“我說你蠢!”
“再下句。”
“你他孃的有完沒完,醜人多作怪!”
“就是這句!”秦青放下小肥貓,跑到一旁的水缸邊,從懷裡掏出一條潔白的絲綢帕子,沾濕了水用力擦自己的臉。
來回擦了很多遍,他氣呼呼地轉過身,大步走到阿牛跟前,挺起胸膛說道:“你說我啥也不會幹,我認了。你說我蠢笨,我也認了,我的確沒當過馬夫,什麼都不懂。但你不能罵我醜!你罵我醜就是汙衊我!我才不醜!”
他用力瞪了阿牛一眼。阿牛的表情已經痴傻了。
然後他又委屈地看了葉禮一眼,小聲道:“對不住,差點害了你,我這就走。”話落,他轉身從角門跑了出去。
葉禮直直地看著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著他的背影。
996已經看完劇本,也兇巴巴地瞪葉禮和阿牛一眼,快速追了出去。
一陣風吹落了樹梢上枯幹的黃葉,落在腳邊發出輕微的一聲響。
葉禮和阿牛這才回過神來。
萬沒料到洗去了厚厚一層黑灰,露出的竟是那般雪膚花貌,因委屈而泛紅的眼氳著一點兒像雨又像霧的濕意,脆弱得宛如水面之上的月影,只需一縷微風就能拂碎。
葉禮搖搖頭,將腦中的雜念盡數摒棄,冷笑道:“現下,我倒是可以理解祖父為何那般荒唐了。”
阿牛咳了咳,悻悻地說道:“我剛才是不是把人欺負得太狠了?”
葉禮面無表情地瞥他一眼,轉身回了馬棚。不太合體的衣衫薄薄地貼著他的脊背,勾勒出一副極為健碩的軀殼。這軀殼裡彷彿藏著一頭猛獸,叫周圍的馬兒發出不安的嘶鳴。
阿牛撓撓鼻子,不敢再胡亂說話。他知道,主子最忌諱的便是秦家與太上皇之間的齷齪事。秦家的小世子又長成那幅妖冶的樣子,必定會被主子厭惡。
秦青離開了縣衙,卻沒往大街上去,而是躲在一條幽暗的小巷子裡。如今世道亂,他知道自己這副模樣很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