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夏季結束時,克萊爾的生命就會走向終結。
“喂,我說,你又不是亞特蘭蒂斯的那位王族法師。人家作為神眷者,都是救了一堆人,才能被成功轉化為英靈。你一不是我的眷者,二不是什麼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要是你死了,那可就真的沒了。”神明嘀嘀咕咕地鞠起一捧水,看著它從指縫間流過,“我可沒辦法像狄芙爾對待眷者那樣,把自己的血液分給你,再說那玩意兒也不能包治百病。”
克萊爾只是笑。
陽光落在他的手劄上,用鵝毛筆寫就的字型漂亮清晰——那是他準備留給家人的禮物。
神明更生氣了:“笑笑笑!你快死啦!我從不說謊!”
“好的好的,神明大人,我自己也知道。”
“不過啊,看到我這只叛逆的小蟲子走向死亡,您為什麼會難過呢?”
少年發出無奈的嘆息,沖神明招招手:
“好啦,不要難過,要摸摸頭嗎?”
神明惡狠狠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小貓小狗嗎!”
祂決定眼不見為淨,轉身回了眾神之殿。
——至少三天不理睬這個可惡的家夥。
命運的神祇這樣思考著,陷入了夢鄉。
等到祂再次醒來,卻發現大地已然一片銀裝素裹。
眾神之殿的時間流速,和外界並不一樣。
神明顧不上依舊□□的雙足,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雪地上,祂敲開克萊爾家的大門,開門的卻是一個拿著鐵錘的矮人。
那是克萊爾的父親。
“他度過了一整個秋天。”矮人帶著神明穿過冰凍的溪流,走過掛滿冰稜的樹林,“在冬天來臨時,有人類想要進城,抓捕矮人。”
“克萊爾拿起了劍。”
神明只覺荒謬:“他拿著筆都費力,怎麼能拿起那把精鐵鑄成的長劍?”
祂曾經去過克萊爾的家中,在角落裡看到過那把落灰的長劍。
雖然少年把它放在了最隱蔽的地方,但每次目光掠過時,都顯得格外悵然。
他再也沒辦法拿起長劍,一如那個破碎的夢想。
矮人道:“用比較大眾的觀念來說,這是迴光返照。”這位驟然蒼老的父親在無名的墓碑前停下腳步,“但我們是矮人,在矮人的觀念裡,這是勇氣所締造的奇跡——克萊爾想要守護我們的心,從無半分虛假。”
“我一直都為他感到驕傲。”
“在成為神明之子前,他是我最寶貴的兒子,是我此生最高的傑作。”
神明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墓碑。
石碑上沒有鐫刻姓名。
這是矮人族的風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