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了。”李謹往後捋了把劉海,
因為氣還沒消,臉上沒什麼表情。他順手接過女生懷裡十斤重的奶油,徑直往後廚走。
等他從後廚出來,路過用餐區時,聽見店裡兩個姑娘湊一起小聲嘀咕:“謹哥竟然也會兇人,真的好魔幻,我一直都覺得他脾氣超好,老好人的那種,他會兇人,真的難以想象你知道嘛!”
老好人,嘖,李謹嗤之以鼻。
他煩死人際交往了,從小到大一直都不喜歡。
與他人聯系最頻繁的時候,應該是他在山區支教的那幾年,縱然不得不恪守教師職業準則與學生和家長進行一定的語言行為交流,他也是學校裡最冷漠的老師。
可能是死過一回,他心胸一下子豁達不少,能夠心平氣和地跟人交往了,也能像模像樣地裝個體麵人,陳茯的存在又大大提高他的忍受度,所以造就這麼副溫柔人設的假象。
可惜脾氣再好也收買不了小兔崽子的心,李謹恨得牙癢癢。
他理解陳茯的選擇,沒有人能比自己還要了解自己。陳茯在選擇時只注重關系的穩定性,他缺安全感缺得可憐。相比於隨時會散夥的戀愛關系,他選擇永恆存在的血脈聯系再正常不過。
但是理解歸理解,沒有人會因為背叛者的苦衷而不計前嫌。他太慣著陳茯了,跟錯主人的小狗一定要受罰。
十一月份路邊的梧桐樹黃滿了葉子,涼風吹過簌簌地往下落,江城的秋意濃厚得化不開,已經漸漸有了入冬的苗頭。
李謹已經習慣了兩點一線的獨居生活。每天按時上下班,閑暇時偶爾會掙點外快,他消費欲不強,房租是最大的開銷,七七八八大概每月能存下三千塊錢。
有時候看著存款的數額還挺滿足,有時候又想這些錢連件陳茯的襯衫都買不到,存這點雞零狗碎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江城秋冬季節雨水多,但是由於緯度原因,不怎麼下雪。隨著日子推移,秋雨越來越寒,終於在一個冷空氣降臨的夜晚,江城下起了細碎的鹽粒子。
李謹騎著電動車緩慢地行駛,鹽粒子細密地落在身上,不會疼,觸感卻十分鮮明,耳畔是鋪天蓋地的沙沙聲。
十二月十九,是他的生日。店裡為每一位員工都準備了生日蛋糕。李謹的生日蛋糕是在店裡切開的,他被迫戴上滑稽的生日帽,同事圍在他身邊歡快地鼓掌唱歌,店內的氣氛甚至能達到溫馨的程度。
他裝模作樣地許了願,吹滅蠟燭,切開第一刀蛋糕。大家分到蛋糕後,端著紙碟快快樂樂地回到自己崗位。李謹嘗了口甜膩膩的奶油,放下叉子,也回到收銀臺旁。
今晚的天氣不好,沒有多少人出來逛街,店內的客流量相對來說也沒那麼多。送走一對情侶後,過了好半天才迎來下一位顧客。
站在門口的店員彎腰說“歡迎光臨”,結果下一秒驚喜道:“哎,小帥哥又來玩了呀?”
李謹眼皮一跳,沒抬頭,劃拉著螢幕檢視今日收銀賬單。
“誒,謹哥!”同事熱情地招呼,“小朋友來找你了喔。”
李謹緩緩看過去,神情沒多大觸動,淡漠地說了句“歡迎光臨”。
陳茯穿著單薄的外套,外面可能下雨了,他白色的衣物上有濕痕。今天週三,這時候跑出來,估計又翹晚自習了,也可能今天都沒去學校。
李謹漫不經心地劃拉著螢幕,突然手指頓了下,想起來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他和陳茯,原本就是同一靈魂的不同階段。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站在門口的少年突然動了,他想轉身離開,但是不知為什麼,結果又轉回來身,慢慢走到貨架前,挑了個水果蛋糕。很小,四寸的,只夠一個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