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劉徹用她的筷子把一碟子白糖糕吃得一塊不剩,食案上半碗她特地盛出來準備放涼再喝的蟹肉丸子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劉徹喝光,只剩下一枚圓滾滾的丸子。
滑溜、不好下筷。
劉徹正用勺子舀它,預備送進嘴裡。
阿嬌又道:“食案上都是我動過的,不如撤下去給你再上一桌新的。”
“這有什麼?”
劉徹不以為意,阿嬌用過的東西怎麼會是髒的。他倆小時候在一個池子裡玩過水,十一二歲分吃一塊宮外買來的餅,你一口、我一口香得很。
“孤用好了!不必麻煩。”
不知何時,善談的婦人藉故離去。臉色蒼白如紙的諸侯國公主坐立不安,直到侍女詢問她是不是要去更衣,就是問她要不要去上廁所。諸侯國公主欣然同意,跟著侍女一同下樓。
茅房在閣樓後面的薔薇花架旁,諸侯國公主擺脫侍女,哪還敢回閣樓裡。別說閣樓,她連長公主府都不敢再待,悄悄地帶著僕從離去。
這兩個人一去,閣樓裡頭氣氛更好。
劉徹沒露出一點不高興的樣子,但也沒有多待。兩個歌童獻唱——一般是宴席結束的標誌,就跟後世端茶送客一個道理。
劉徹第一個告辭,攜同阿嬌一起離開。有親近的、關繫好的還會留下來用晚膳,甚至還有在主人家住幾日、十幾日的,都很平常。
阿嬌滿心不情願,她本打算用過晚膳再走。下午約好和隆慮公主一起看蹴鞠賽,還能聽一段二兄從隆慮帶來的曲藝人打鼓唱戲。
這就跟好好的假期讓上司一通電話叫回公司上班一樣,讓人特別難受。
韓嫣自前頭正席退下來,替天子趕車,看到的就是板著一張俏臉的阿嬌。他低頭斂目不敢多看,先給天子請安,再拜皇後。
“臣韓嫣拜見皇後娘娘,娘娘長樂無極。”
阿嬌不會把脾氣發洩在無關的人身上,停下腳步道:“韓王孫請起。”
內侍還沒放好墊腳,劉徹便一步跨上安車,回過身伸出一隻手給阿嬌。兩人牽著手上車,各自坐下才松開。
韓嫣揚起馬鞭,安車行駛在長安街頭。
劉徹:“你出來的時候撞上八哥了?”
“嗯,他在大街上欲把一個八歲孩童活活打死,”阿嬌心裡清楚,以劉端的狠戾,她要是沒有出現,阻止其行兇,男童必死無疑。那麼粗的鞭子,可不是棉線做的。
一條人命啊……
“你不會是來給他當說客的吧?”
話雖是不經大腦說出口,但可能性還挺高的。劉端有疾,是最不可能威脅到劉徹地位的兄弟。對他寬容大度,正好刷“友愛兄弟”的好名聲。
阿嬌蹙眉:“我如今心頭煩悶,勸陛下別再說惱人的話。”
“孤心裡也有一把火在燒,”劉徹臉上滿是動容之色:“你是在為孤不平……孤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