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這半年來親媽受了太多的委屈了,可他們姊妹幾個,跟親爹說也說了,鬧也鬧了,那就是個一根筋的,說多了生氣,不說又老是給氣給親媽受,他們也都要上班,平時又能看顧幾分呢。
所以如今胡嬸子指桑罵槐起來,他們幹脆也不開口了,就叫她發洩發洩吧。
到了晚上,胡嬸子升職做主任的事全家都知道了,兒子帶著兒媳婦,女兒帶著女婿,你拎酒我帶菜的,就來給胡嬸子慶祝來了。
一整個晚飯,各個興致都挺高,唯獨老胡一個人悶頭吃菜喝酒,也不說話。
原本胡嬸子心情還挺好的,但是看見他這個死臉一擺,頓時心情就不好了,她直接抬頭問小胡:“你們單位什麼時候有分房子的計劃?”
“怎麼了媽?你不是要趕我們走吧。”小胡嚇了一跳。
“怎麼可能。”
胡嬸子搖搖頭:“你兩個侄子我都給帶到上學了,我不偏心哪個,你兒子我也給你帶到上學,不過我工作越來越忙,恐怕有的時候不得時間帶孩子,你們夫妻倆得多理解一點。”
“媽,瞧您這說的什麼話,你都是主任了,工作肯定忙啊,再說了,我工作還算輕松,平時也能帶孩子去上班,你啊就放心吧。”許菲抱著胖兒子對著胡嬸子笑笑。
當時她生的艱難,胡嬸子為了她的事,差點沒把胡家的天給捅破了,許菲對這個婆婆還是很感激的。
胡嬸子對著許菲笑笑,回頭繼續跟小胡說道:“如果有分房子的計劃,你還是要爭取的。”
“這肯定的。”有房子不要那是大傻瓜。
“到時候你們都有自己的房子,我這心啊,也就放下了,我這一輩子,不圖吃不圖穿,就圖你們兄弟姊妹幾個能過的安安穩穩,沒病沒災的,如今你們各個有了自己的事業,家庭,我就真的放心了,我很驕傲啊,我把幾個兒女教養的這麼出色,不像別人,全家當個寶似的捧在手心裡,最後還是把全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胡嬸子舉起酒杯:“來,我們大家喝一杯,慶祝一下。”
兒女們紛紛舉起酒杯,唯獨老胡,依舊埋頭撿花生米,就是不捧酒杯。
“爸,來端杯,給媽慶祝一下。”大兒子看不下去了,提醒道。
老胡依舊捏著筷子翻找花生米,‘哼’了一聲:“慶祝,有什麼好慶祝的,不就是當了個破主任嘛,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什麼大廠子呢,就是個豆腐坊,能有什麼技術含量。”
“爸!”
二兒子不滿蹙眉:“甭管什麼廠子的主任,媽今天高興,你非要這麼掃興麼?”
老胡不說話了。
“行了,老二,別說了,咱們娘幾個碰一個。”
胡嬸子打圓場,拉著大家夥兒喝了這杯酒。
烈酒入喉,這腦子也有點暈乎了。
胡嬸子吸了吸鼻子,看向老胡:“我曉得你在怪我,但你拍拍良心講,老大一家能有現在的下場,到底是誰害的?是我麼?不是,是你,還有你孃老子,你們一家把你大哥給害了,你們慣壞了他們一房,以至於一旦有一丁點兒不如意,想的都是歪門邪道。”
“我這一輩子。”
胡嬸子把胸口拍的‘砰砰’響:“我問心無愧,你敢說你問心無愧?”
“有時候我都在想,那文兵到底是哪個的孩子,你怎麼就這麼上心呢?你自己的兒子也沒見你這麼上心過。”胡嬸子哭了:“你要是實在不想跟我過了,你就直說,等老三分了房子,我倆就去離婚,到時候我不管跟哪個兒子過,好歹有個落腳的地方,你呢,想怎麼過就怎麼過,我啊,不管了。”
“也管不動了。”
胡嬸子將心裡話說出來,流著眼淚就趴在桌上睡了。
桌上所以人都很沉默,就連幾個女婿,都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