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身綠軍裝,他很熟悉。
該說以前每次周叔去他家時,總會換上這一身衣裳,用周叔的話來說,套上這層皮,就有了信譽,不會有人懷疑他和田雪之前有什麼,後來他長大了,母親也逐漸立了起來,周叔也漸漸的不再上門,一直到後來,母親接手了豆腐坊,他便徹底的不再往來。
可誰能想到,時隔數年,他這身衣服竟然一直好好儲存著,如今為了榨漿機,又翻出來穿上。
他只覺得喉嚨被一隻大手攥著,憋悶的有點難受:“周叔,我已經長大了。”
所以不用那麼小心翼翼了。
“你這孩子,我能不知道你長大了?”周廠長捋捋自己的衣擺,失笑道:“走吧。”
“周叔,我都這麼大了,你也老了,也就沒必要刻意避嫌了吧,再說這麼多年了,也沒人會說三道四了。”沐胡楊追上去,兩個人一起推著腳踏車出門。
“話可不能這麼說。”
周廠長一邊鎖門一邊回應道:“這無論到了多大年紀,該有的分寸還是要有的。”
鎖完門,大長腿跨上腳踏車,回頭看向沐胡楊:“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走啊。”
沐胡楊趕緊跨上車跟上。
周廠長一邊賣力蹬腳蹬子,一邊催著沐胡楊:“這磨豆腐得大半夜的起來,咱們得快點兒,不然那豆子都磨完了。”
沐胡楊立刻追上去。
兩個人一路風馳電掣,來時一刻鐘,回時只用了不到十分鐘。
他們到達的時候,豆腐坊裡也正驚奇著呢,一群推磨的工人圍著榨漿機,一個個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盯著榨漿機那個正在微微搖晃的桶體,明明蓋子蓋的緊緊的,但她們卻彷彿一個個的能看得見似的,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話來熱鬧多了。
“這漿子磨的肯定好。”
“你怎麼知道?長透視眼拉。”
“不是,你聽這個聲音,剛才多響啊,這會兒都沒聲兒了,只剩下水聲,肯定是豆子打光了,只剩下豆渣了,要不然不會是這個聲音。”
“哎喲,都是頭一回聽,不曉得的還以為你多有經驗呢。”
“這不是想想都知道麼,就你陰陽怪氣的。”
“……”
明明是在鬥嘴,但是語氣中卻滿是笑意與憧憬,顯然,她們也很想這個機子能夠發明成功,到時候多出些漿子,也好多磨些豆腐,說不定還能做千張和幹子呢。
自從鹿仁佳鬆口可以在本縣試點加工點後,她們的心思就活絡開了。
想法很好,可等真的實施起來卻很艱難,其中最難找的就是石匠,會鑿磨盤,且手藝好的,都是老石匠,年輕人幾乎沒有學這手藝的,而那些老石匠呢,真正能做磨盤的又不多,一時間,整個河東縣頗有點一磨難求的架勢。
“那這玩意兒也不好用啊,有的村還沒通電呢。”
“那就先緊著通電的鎮子用。”
“哪個鎮沒通電的?下頭村子沒通電而已,大不了到鎮上去找個院子做豆腐坊,想來鎮上的幹部也不會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