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著斟了茶的茶杯卻是半點喝的念頭也沒有。她覺得自己不該太過冷淡,又覺著這男子為人行事也是彬彬有禮,不覺地使她去了許多戒心,於是對沈陌行道,“沈大哥既是病了怎的還到這外頭來?”
“在府中待了幾月已是悶極,難得今夜上元,便出來走走。”沈陌行道。
他是被人行刺了。
他手握十皇子一黨的其它罪證,那些於十皇子已是無用,對於那些官員卻是致命,那些人孤注一擲,幾家人派了刺客合圍趁他外出想要置他於死地。
他那一劍傷在右側胸膛,也是極為兇險。養了將近五月,終於大好。
那些人,也已是被他清算得一個不落。只是也派人使了些手段。
那幾家的主謀之人不是病故就是自殺,在他們家知情的人眼中,他使得他們幾家丟官棄爵,卻將那足以使他們滿門抄斬的罪證還了他們,已是寬仁大度。
在他們看來,那些病故自殺的人,卻是因行刺未果,又久不見他有所動靜,想著滿門抄斬之日不知何時,三個月來惶惶不可終日,想走又有人看著走不了,耐不住心中驚恐而病故自殺,卻是與他毫不相幹。
人哪,有些仇當報,卻也無需牽連無辜,給自己添太多仇人。
淩芷聽了回道,“雖是如此,可聽沈兄方才咳嗽,應還是大病初癒,還是當多加小心才是。”話一說完,淩芷就覺得自己怎麼好好的關心起一陌生人來了。
“謝過淩兄弟的好意。”沈陌行語中帶笑地道。
四處歡樂祥和,熱鬧喜慶。
一年約十六七的女子路過元宵攤前在一旁的花燈攤上停下正猜著燈謎。淩芷看她行止神態極像年輕時的英娘,不覺多看了兩眼。
“淩兄弟今年可有十五?”
“剛好比這上元之日多一個數。”淩芷一邊看那女子手執兔燈正在與那老伯說著什麼一邊回道。
“十六了啊。淩兄弟可信這世間有那相思之苦?”
淩芷聽了沈陌行的話正不解他怎的突然和一剛認識的人說起什麼相思之苦,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他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她,想起自己正做男兒裝扮,以為他誤會自己看上了那女子。笑著收了目光轉頭看他,“沈兄可信?”
就見側旁男子笑出了聲來,“我自是信的,去年偶遇一女子,不過短短數面,卻是自此魂牽夢縈,豈能不信。”
淩芷聽了他的話又認真地看了他兩眼,想不到這男子還是個痴情之人。想起那淡笑的青衫男子,她卻也無法肯定那是否可算是情,只是有時總會不經意間想起他來,卻也不到相思成苦不能割捨的地步,“沈兄既是親身所感那定是有的。小弟也算是信吧。”
“哦?莫非你已有了意中人?”沈陌行話說得極快,微不可察地帶著探尋。
意中人這樣的事於男子之間說來也不過是當風流韻事,說說也是無妨,淩芷淡笑,“不曉得算不算,卻也時常想起。只是到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是不好自專。”最後一句卻似在安慰自己。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曉,卻也無從去想。有些事,說與一陌生人聽,卻也容易說出口來。
沈陌行聽了她前頭一句心頭微冷,她竟是有了意中人,他覺著心就似有刺在紮著一般難受。聽了她後半句才曉得雖是有情,卻應還未曾情根深種。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麼?看來需得早日上門提親才是。
“來了,兩位客官久等了。”賣元宵的老婦人笑著端上兩碗元宵,說著用手上的巾子使勁地又擦了擦勺子,方放進了二人碗裡,“二位慢用。”她見二人身上所穿都不尋常,方才那來請人讓位的隨從更是出手大方,曉得不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公子,對這兩位客官也就帶了幾分小心,怕有伺候不周到的地方。
兩人都沒有要吃的打算,一個若非怕她不願隨他遠去只得就近尋了這攤子落腳,也不會踏足這種路邊攤子。一個卻是心裡正想著這三公子也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事,怎的到現在還不見找來,也是沒有胃口。
“大人,尋到淩三公子了。”文宗回來道。
“他在哪?”沈陌行還未開口淩芷已是站了起來問道。
“淩六公子與四名隨從就在前頭。”文宗手指著南面道。
沈陌行聽了也起了身,與一旁的老婦人道,“大娘,我等有急事,這是元宵的錢。”說著拿出五兩銀子給了老婦人,也不理老婦人說還有錢找。大步地與淩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