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紅了的眼圈,啐了一口到地上:“他要殺大人的,咱們不給他丟到亂墳崗喂狼就不錯了!何必浪費感情,還讓他入土為安!”
“他要殺我不假,可他那些年護我也是真,他這一輩子怕也是苦得恨,相識一場,一切也該隨風散了!”姚時輕輕開口道。
“他可說出了幕後之人?”文武道。
姚時搖了搖頭。
見狀文武踢了那一腳沒有聲息的人:“你死了就死了,什麼也不說,你說你!何必呢何苦呢!咱們都是從鬼門關走過好幾遭的人了!你……”
姚時也沒有再說什麼,最後看了一眼天笑,而後就離開了那個房間。
文武雖然嘴上那麼說著,實則對天笑還是有著濃濃的感情,他把天笑葬在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山坳裡,那一塊墓碑上寫著天笑二字,其他什麼也沒寫,看文武看著那空落落的墓碑心裡頭難受,最終在那墓碑上用那長刀刻下一句:天高海闊,從此自得歡喜。
姚時回到房間,看到應祉沉睡的床榻之上,朦朧的月色,正照在應祉的臉頰上,他看著這樣溫柔恬靜的應祉,他覺得他就像是天上人,本不該遭受這人間的苦難,可是……他知道,應祉就是應祉,一個他猜不透,看不透,卻深深地被他吸引,囚困,哪怕獻出生命都甘之如飴的人。
姚時來到應祉身邊,夜風吹過,吹動他鬢邊的發絲,落在姚時的手背上,癢癢的,姚時輕輕地將發絲撥弄到應祉的耳後,看著這張蒼白如紙的容顏。
他的指腹落在他的臉頰,感受到到應祉那溫暖的溫度,他的心還是不能疏解。
姚時輕輕地嘆了口氣,彷彿是神明的哀嘆,輕輕地,卻又那麼的悲涼。
許是感受到姚時的嘆息,那沉睡在床榻上的人,眉頭輕蹙,那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就在這個靜悄悄地深夜裡,他緩緩真開了眼。
應祉看到眼前端坐的人,也看到姚時不願意在他面前袒露的悲傷,他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更知道,這是思念,是遺憾,是後悔,也是那些無數難以入眠的深夜裡,姚時的模樣……
他見到了,心隱隱地疼……
“醒了?口渴嗎,要喝水嗎?”姚時的聲音溫柔,眼神裡的情緒被他好好的藏了起來,而應祉還是在他無盡的溫柔裡看到了他從未顯露過的慌與亂……
應祉坐起身子,姚時見到他的動作,連忙拿起一旁的枕頭,墊在他的後背,讓他的身子能夠更加舒服地靠在那冷硬的床頭,而此時的他其實很希望是自己,擁著應祉,可是他覺得自己的胸膛,沒有那麼溫暖,會讓他難受……
“想喝茶。”應祉開口,聲音幹啞,虛弱,他不想表現出來這幅模樣的,他應該在姚時面前是陽光,活力,永遠精力充沛的。
他不想讓自己的虛弱被所愛的人看到,可是……他藏不了了……
聽見應祉的話,姚時連忙起身,到一旁去為應祉倒茶,可夜已經很深了,那壺茶放在那裡早就已經涼透,他拎著茶壺,撂下一句:“我去熱茶,等我回來……”後就匆匆快步而去。
應祉看著姚時的背影,眼神溫柔,姚時這幅模樣,他從未見過。
十四年後的再相逢,他是黎國首富,他是洛國高官,他與他曾隔了太多的距離,他冷冰冰的模樣,已經在應祉的相處紮下了根,哪怕知道他是小石榴。
哪怕他知道,他喜歡了他那麼久,他似乎都沒辦法讓他在心裡的模樣變得有人氣,變得鮮活……
沒一會兒,姚時踩著碎裂的月光,滿身的微涼,提著一壺熱騰騰的新茶,重新回到了應祉的房間。
此時應祉下了地,坐到了桌前,他沒有點亮燭火,就那麼和著月光等著他想要等待的人,當姚時回來,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姚時的身上,臉上,最終融在了他的目光裡。
姚時想要點亮燭火,應祉攔住了他,應祉說:“讓我在月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