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大夫,得知老妻如今不過是在熬日子,只等著蹬腿咽氣,孫秀才鬆了一口氣,生出些許竊喜來,晚上如夢,不知怎的,就夢到了白日裡瞧見的那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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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醒來,孫秀才覺得褲中粘膩,用布擦了擦,換了件新的褻褲,他特意照了照鏡子,還用頭油抹了抹頭發,把頭弄得油光蹭亮,還拿出捨不得帶的玉冠帶上,換了件新的鴨蛋青袍子,臉上也鋪了些香粉,想要自己看起來更白皙一些。
又去瞧了瞧臥病在床的老妻,一看到她那張蠟黃的長滿了皺紋和斑的臉,他皺著眉幾欲作嘔。
廚房裡頭,他八歲的小女兒正在給老妻熬藥。
“桂娘真是侍母至孝,你還小呢,做好女紅,讀好女德女戒才最重要,知道嗎?”
孫秀才摸了摸女兒的頭,神情很是慈愛。
他那女兒才八歲,得到爹爹的誇獎,高興地不得了。
“你去吧,把女戒好生讀一讀,爹爹下了學回來要考考你。”
“可是阿孃的藥……”
孫秀才笑道:“有丫鬟呢,再說爹爹親自給你娘熬藥端過去,你對爹爹也不放心嗎?”
桂娘急忙搖頭,匆忙跑了出去。
孫秀才的臉陰沉了下來,一個藥罐子,日日吃藥一個月光藥錢便要一兩銀子,他是秀才,又開了私塾,家裡過的也富裕,去年還買了兩個丫鬟服侍老孃和老妻。
結果這女人,怕他有別的打算,買的都是醜陋蠢笨,長得實在上不得臺面的粗苯丫頭,那婆娘以為他是誰,那麼饑不擇食的嗎?
他滿眼厭煩,把藥塞到袖口裡,抓了把草木灰進去熬,吃吃吃,怎麼不吃死那婆娘。
孫秀才心裡頭鬱悶極了,又老又醜,又不能給他生兒子,還佔著他正妻的位子,哪個好人家的黃花大閨女肯嫁給他呢。
不一會兒,丫鬟來端藥,他將那碗草木灰熬煮的藥遞給了丫鬟,這才稍微舒心了一些,去了書院。
白日裡,徐氏又醒過來一回,沈妙貞想要服侍著她吃藥,然而她已經虛弱的吃不進去,沈妙貞又偷偷的哭了一回。
沈老爹雖然也哀痛,可日子還得接著過,他拿了那三十三兩的銀子,出去找了介人買了五畝上好的水田,拿了地契才算安心下來,只等開了春把田種上。
臨到晌午做了飯,想起書院的沈天沒拿飯食,沈大哥就讓沈妙貞去送飯。
主要是想讓她出去轉一圈,免得一直看到母親每況愈下的身體,心中憋屈難受。
沈妙貞知道大哥的意思,也便去了。
學堂距離家裡頭並不遠,就在村子的最南邊,原本這學堂是孫秀才在家裡弄的私塾,後來因為來上課的人多了,村裡族老便商量擴大一些,專門蓋了幾間房子做書塾,仍舊由孫秀才教課,不過這收入要跟村裡對半分。
孫秀才一開始不願意,但修房子的錢不用自己出,學堂擴大了還招了鄰村的好些孩子來上課,他又拗不過村裡的族老,沒辦法只能同意了。
晌午,私塾裡的學子們都要歇息,吃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