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別的做孃的,聽到兒子這話,定會喜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二太太卻只是淡淡。
“你自己有分寸便好。”
旁的話竟是一句也不願多說。
倒是那幾個姨娘打扮的女人,那個給他們打過簾子的,湊著趣道:“咱們公子得了案首,外頭可都在傳,說咱們公子是文曲星下凡,這鄉試自然是不在話下的,太太放寬心,咱們二房的哥兒,可是侯府第一有出息的人,太太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這一番奉承話,二太太並沒有眉開眼笑,手裡的茶杯放在桌案上,發出咯噔一聲,她的眼睛微微一掃過去,便見這位姨娘打了個哆嗦,低下頭不敢再說話了。
“這話咱我們院裡說也就罷了,你出去這般大肆宣揚,叫大房聽見了,還以為我是故意要壓他們一頭。”
“是……是,妾身知錯了。”
“你的確錯了,這些日子便在你屋子好生待著,若是無事,多抄些佛經吧。”
“是,妾知道了。”
這老姨娘在二太太面前,宛如一隻安靜的鵪鶉,大氣都不敢出。
沈妙貞看的有些呆,沒想到二太太瞧著如此清淡出塵,看著柔柔弱弱,沒想到在姨娘們面前,也是這樣有威嚴。
二太太咳嗽幾聲,臉色有些發白,此時另外一個年輕些的,也是姨娘打扮的女子,便親自端著痰盂上前,讓二太太漱口吐水。
沈妙貞暗暗看在心裡,這一番服侍下來,竟然都沒用丫鬟們,幾個姨娘就擔了丫鬟的責。
她垂下頭去,暗暗想起黃鸝勸畫眉的話,等二公子的正室夫人過了門,畫眉也會這樣服侍主母嗎?
不過也是,主母的意思便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既然都是主人,自然需要服侍,而通房姨娘又是什麼,畫眉還是家生奴婢,家裡的女主人若要她伺候,也是天經地義。
“母親的身子怎的還是這樣,沒請大夫看一看?”
裴境關心母親,二太太自己卻不大上心:“老毛病了,不打緊,閨閣時一到冬日,我便是如此,這麼多年也習慣了。”
裴境還想說點什麼,門口的簾子開啟,兩只繡著金雲紋的皂靴踏入內室,其主人是個很是英俊的中年男子,與裴境有三分想象,下巴上的鬍子,也遮掩不住男子身上成熟韻味。
這邊是侯府的嫡次子二老爺裴迎,他一進來,除了二太太,那幾個侍候在一旁的姨娘,立刻來了精神,有年輕一點的,偷偷拿眼鈎子去勾二老爺。
誰知他看也不看,眼裡只有二太太一個,連自家兒子都沒給一個眼色。
“今兒天氣更涼了,怎的不在屋裡多加個暖爐,受了寒可怎麼辦?”
二老爺去握二太太的手,這種焦急模樣,實在是個關心妻子的好相公。
二太太咳嗽一聲,縮回手不讓他握住:“孩子還在這,你也注意一些。”
沈妙貞看著覺得古怪,總覺得二太太拿裴境做理由,不讓二老爺握她的手似的,臉上也沒有打情罵俏,恩愛夫妻的羞澀,就是淡淡的,面無表情。
二老爺鳳眼中閃過暗芒,卻也不惱,像是此時才發現裴境也在場,問了幾句他的學問,就打發他出來。
裴境出了二太太的院子,臉上也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沈妙貞跟在他身後,一時陷入了沉默。
“隨我去梅園那邊走走吧。”
2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