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涼這位太子生就一副儀表堂堂,能承大事的面孔。他有一顆公心,只要是為了國家,為了皇位,什麼苦他都能受,什麼臉他都可以不要。
這不,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帶著呂嗣榮來參觀鬥宸宮後園的蓮花池。
這回算是押對了寶,呂嗣榮對這個比較有興趣。
“早就聽聞鬥宸宮有五彩的蓮花,沒見到還不敢相信,見到了倒覺得不似凡物。”蓮花池畔都是用木頭搭的樓房,夏日午後的清風吹過,真叫人恍恍惚惚像是置身浪漫的夢中。
“今日邀請遙王來,不單是賞景兒,皇兄的心思,你應是心知肚明的吧。”有一匹狼披著羊皮偽裝了很久,牧人都認不出來,但是它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
呂嗣行說話的語氣十分溫和,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呂嗣榮卻驚了一頭冷汗。他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地講出主題。
他長久地警告自己,要愛惜性命,不能捲到老大和老三的爭鬥中去,可命運這大手推著他往前走,必須選擇一個或者自立門戶,連轉頭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池蓮花該不會是鮮血染就?他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這麼一個危險的想法。因為眼前數朵赤紅的蓮花,實在是太耀眼了,就像是血紅的顏色。即便竭力忍著害怕,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了幾分。
“太子殿下是嫡長子,理所當然會繼承皇位,儇王一介庶出郡王,不可能動搖太子的地位。”
最終,他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其實遙王心裡想的什麼,本太子心裡知道。這一池蓮花,早一陣子還是白色的呢,現在,可都紅起來了。”
呂嗣榮第一次看到太子這樣的表情,平靜,冷漠,彷彿一尊雕像,英俊而冷凝。
呂嗣行摘下一支蓮花,眼神唏噓,他凝視手上那支蓮花。
然後,他開口,柔柔笑著說:“不忘皇祖父是怎麼登基的嗎?當年這一片鬥宸宮的紅蓮花,就葬送了一位廢太子。而皇祖父正是庶出郡王三皇子,那位廢太子正是排行第一嫡長子,你怎麼知道不會重蹈覆轍?”
皇祖父。
對於天朝皇子們來說,這是一個意味特殊的名字。
涼太宗呂郢墨,涼朝第二位皇帝,嗣涼太祖呂光,呂嗣行、呂嗣榮、呂嗣昭的皇祖父。他是涼朝最偉大的皇帝,文治武功,不可盡錄,霸業蓋世,功蓋千秋。雖然太宗皇帝已經仙逝,但太宗皇帝的偉岸形象在他們心中從來沒有抹去。他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令他們瞬間肅然起敬的人物。
皇祖父死的時候,呂嗣榮十六歲。印象之中,皇祖父是一個令人望之心懼的老人。那人殘暴好殺,毫無惻隱,跟“仁慈”沾不上邊,稍有差錯便會被一旨斷頭。所以呂嗣榮亦幾無跟那人說過話。
聽呂嗣行一言,呂嗣榮馬上就想起來了先朝那場驚心動魄的奪嫡之戰。那場奪嫡之戰,他們從小多有耳聞,但不曾親身經歷過。所以那些故事對他們來說就像一場神話,一場被神化了許許多多的神話。
是的,那時也有一位太子來著,一位被從史書上抹去的太子。可登上皇位的皇祖父卻是庶出的三皇子,不免令人聯想起現狀。
現在,宮中皇後貴妃明爭暗鬥,宮外太子儇王虎視眈眈。太子能不能順利登上皇位,還真沒人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