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就有些忿忿,然後低頭仔細嗅了嗅,汗味應該是沒有了。
老子行軍打仗,又不似你們達官貴人,天天沒事就洗浴薰香,有點氣味也是正常。這,才是男人!
提起打仗,就不禁想起死在自己長槊下不計其數的敵軍,又想起方才自稱“天下第一善”,他彷彿感受到了院牆下密密麻麻的死者幽怨的眼神。
“保家衛國,是大祁軍士的本分,你們不要怪我。”他瞥了幽暗的院牆一眼,舒展舒展背部,糾結的肌肉緩緩動了起來。
他劍眉星目、五官硬挺、膚色白皙,讓人很難相信他在戰場上所向披靡、能令敵軍聞風喪膽。
唐月柔故作吃驚狀:“大姐為什麼會認為我落水是有人害我?”
“如果不是那人加害你,他為什麼離去得那麼匆忙?”
唐月柔繼續演戲給鎮國公的那兩名耳目看:“大姐想多了,是那人救了我,他匆忙離去,應該是不想惹是非吧?至於我落水的原因,是海棠紅突然發了脾氣,將我甩入了永晝湖。”
唐月輝聞言,默然點頭。她生於亂世,將少年時期都獻給了父皇的光複大業,所以對月柔這個未經戰亂的幼妹分外愛護,不想讓她知道太多陰謀算計,也就沒有深究下去。
正說話間,太子夫婦來了。太子唐遠長唐月輝兩歲,早已過了而立之年,留兩撇鬍子,沉穩儒雅,目光溫潤。
唐月柔許久不見這位至親的大哥,生怕自己作出悲傷狀,就打趣道:“大哥越來越有書卷氣了。”
太子妃溫柔嫻靜,為了活躍氣氛,也笑道:“要是殿下能有承寧公主一半英武就好了。”
唐月輝雙眼帶著深意望向唐遠,道:“大哥要向父皇學習治國之道,不用像我這樣染一身殺伐之氣。”
唐遠對兩人露出“不提也罷”的表情,便將話鋒轉回了唐月柔身上:“小妹你這次受驚不小,如果需要什麼藥材,盡管派人來東宮取。”
唐月柔微笑著點頭,滿室生輝。
“大哥”、“小妹”,這親切如尋常百姓家的稱呼,是她上一世一直珍視的,就連對父皇母後,兄妹三人有時也以“父親”“母親”相稱。
想到這裡,她熨帖得差點落下淚來,唐月輝拍拍她的手背。
這一世,至少現在,歲月靜好,自己要時時小心,步步謹慎,替父皇母後維護住江山安定。
姐妹倆相對而坐,容貌相仿,恍如一對映象,不同的是一個青春俏麗,一個微染風霜;同樣漆黑的眼眸對視著,一個溫順可人,一個鋒銳有力。一柔一剛,在燭火中構成絕美景象。
殿外忽然傳來朗聲大笑,來人是太子的勁敵——冀王唐遼,三十歲,鋒芒畢露。“太子多慮了,你東宮有的東西,父皇那裡只多不少,月柔直接派人去取就是了,何必大老遠去東宮?”說著,他命侍衛們將禮盒一一遞給明華和秀華。
唐月柔有些尷尬,因為自己性格柔順,頗得冀王憐愛,所以冀王才會親自前來探望。但大姐卻不待見他,無非是冀王黨與太.子.黨相爭日久,而大哥唐遠醉心文史,讓母後惱火不已,母後與冀王生母高貴妃更是水火不容。
被冀王嗆了一句,唐遠臉上沒有慍色,兄弟間點點頭,彷彿從不曾有嫌隙一般。太子妃獨孤氏恭敬行了禮,看不出半點不滿。
唐月輝瞥了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一眼,愛理不理。
唐月柔想起上一世父皇奪回大祁後,大祁便一蹶不振,百廢待興,他勵精圖治卻無力迴天,太子之爭更是讓大祁元氣受損,這才讓鎮國公有了可乘之機……
自己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去阻止太子之爭侵蝕大祁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