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地撓了撓麵皮:“呃……”
“其實在你救我之前,我就見過你。”
我一愣,手都頓在了臉上。這個“之前”到底有多前?該不是我在夜總會上班那幾年見過我吧?
然而很快這個可能便被我自己否決了,我那時也不過二十出頭,她只會更小,應該不會去那種地方的。
姜煙接著道:“你可能早就不記得了,那時候你不過是個新人,我也只是導演助理。那部片子的導演是個老油條,特別討厭,總是在片場調戲我們這些女孩子,滿嘴葷話,吃飯的時候還要給我們灌酒。大家都怕他,只有你總是有意無意護著我們,還給我們擋酒。有一回你替組裡的一名女孩擋酒,惹怒了導演,第二天拍一場雪地戲時足足跪了一個小時,跪的膝蓋都紫了。我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我們不敢替你說話。”說著說著她眼裡含淚,滿臉愧疚,“我想著自己人微言輕,就算站出來怕也是幫不了你,但其實就是膽小害怕罷了。再遇到你我很高興,準確說,並不是我想報答你,而是我想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
她說的這段往事連我自己都快忘了,好像的確是有這麼回事。我與顧霓從小相依為命長大,早已習慣凡事擋在她的前面,平生最看不慣,便是大老爺們欺負小姑娘。那個導演長得好似豬頭一樣,還成天想著要佔女孩子便宜。我能喝,就陪他喝了。結果他喝不過我,就誠心搞我,讓我一場簡單的跪戲拍了一個小時。
“我只是做了一個男人應該做的。”我說,“你幫我的已經夠多了,我很感激。”
最後我將她送到門口,她紅著眼睛跟我說了再見,還握著我的手讓我一定不要放棄。我好笑地不住點頭,等她走遠了,剛要關門,無意瞥到走廊另一頭有抹佇立著的身影,一直望著這邊。
我仔細一看,竟然是席宗鶴。他把著門把手,似乎是開門開到一半,被我和姜煙的動靜吸引,靜止在了那裡。
他視線本跟著姜煙走了,這會兒可能感到我在看他,又收回來移到了我身上。
我打了個激靈,竟然有種冰天雪地一猛子紮進寒潭的錯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容珅的事情得以解決全都靠他,我吃不準要不要去當面道謝,這一躊躇,對方推門進屋,重重地關上了房門,響到整個走廊都回蕩著這股餘音。
是他強上我,又不是我強上他,甩臉給誰看?
我望著空無一人的走廊,擰起眉心,學著他的樣,也回身重重拍上了房門。
第二天中午過後,我、席宗鶴、杜宇、安欣嵐,四人一起組隊去村裡的稻田裡插秧。田裡灌滿了泥水,比我想象中要涼一些,體感大概才十度左右。
正常人都覺得涼,不知道席宗鶴受不受得了。
想到他,我抬頭四下尋找他的身影,突然感到腿上有點古怪,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有一條深褐色的水蛭叮在了那裡,正在拼命吸血。
我瞬間頭皮發麻,定格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還是隨行攝影看出了不對,往我腿上一瞥,立刻就飆了句髒話。可他也是個野外生存的門外漢,除了替我發出驚呼引來更多人圍觀,並沒有對付水蛭的確切辦法。
我是看都不想看自己的腿,看一眼都犯惡心。這東西離我生活太遙遠,驟然出現在我身上,除了驚恐,我實在擺不出別的情緒。
離我有段距離的杜宇和安欣嵐,一聽到水裡有水蛭,各個蹦得飛起,恨不得插上翅膀沖到岸上。只有席宗鶴逆著人流,是往我這邊來的。
他涉水行到我面前,與我無聲對視一眼,隨後便蹲下身檢視起我的小腿。
“這東西有毒嗎?”我見他靠譜,緊張問道。
他一手握著我的小腿,另一隻手拍擊著水蛭附近的肌肉:“沒有,你放鬆些。”
很快,隨著他的拍打,水蛭松開吸盤掉進了水裡,而我的面板上則多了一個小口,有鮮紅的血液從裡面緩緩流下。
警報解除,提著的一口氣散了,我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席宗鶴一把扶住我,架著我到岸上處理傷口。
經過這件事,曹熙再不敢讓藝人下水,只好提前結束這個環節。
我的腿經過簡單的消毒包紮,過了段時間便不再流血。回去路上,我仗著在攝像機前席宗鶴演也要演出與我關系良好,故意湊上去問他怎麼會知道去水蛭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