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乙又是一愣。對啊,那人一直以來,何止觸碰過自己的手臂?為何自己當時沒什麼反應?
見她不語,牡丹小心地扯了扯她衣袖。
玄乙本想拒絕,但瞧著眼前神智不全的女子一臉孩童般的期待,便開不了口,只得應允:“哦,那便走吧。”
牡丹便開心地領著她往上一層內院走:“這裡的天暗沉沉的,大牛子說這是因為有魔氣,所以花壇裡的土隔段時間就會變硬;我的花草都是他從凡界帶給我的,受不了這裡氣候,土變硬了花草就會死了,所以要鬆一鬆。我力氣小,每次都要大牛子幫我翻土,今天你幫幫我,我會做好吃的給你吃哦!”
玄乙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心道:原來魔界也有懂裂魄之術的高人,不知是誰將她的靈魄與生魂分離,眼下她沒了靈魄,神魔不論,只剩本性,又有貪狼庇護,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也不錯。
玄乙既答應人家要幫忙,便拿起花鏟,埋頭實打實地幹起活來,並不多話。牡丹在旁搭手,待翻完了花圃,誠心誇贊道:“小黑,你可真是一把好手,不如留在這裡做個花匠怎麼樣?咱們可以在下面的院子也種些其他的品種,讓大家一年四季都可以有花看。”
這裡的土質果然堅硬,徒手翻起來很是費力,玄乙額頭發了些汗,手上沾了泥土不好擦拭,便起身抬了袖子去擦。旁邊卻忽然伸來一隻手,將一方棉帕輕輕按在她額角,細心替她擦拭。
俊卿邊替玄乙擦汗,邊替她婉拒道:“怕是要讓嫂夫人失望了,小黑與我還有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
牡丹並不洩氣,忽閃著大圓眼睛追問道:“那你們辦好事情可以再來啊,你是大牛子的朋友,肯定會再來的吧。”
玄乙拂掉俊卿的帕子,一時沒想好怎麼接話。自己要做的事情,做不做的成還未可知,但無論成與不成,恐怕都是有去無回。
叢鋒走了過來,哄著牡丹:“人家是咱們的客人,你怎麼老惦記著要他們幹活啊?幫我去催催灶房,把早飯拿來。”
牡丹便不好意思地對玄乙笑道:“是我不好,我把你當成做苦力的啦!我這就去給你做個糖粥,你一定喜歡!”
玄乙看著她興高采烈地跑出院子,默然不語。
俊卿將棉帕遞給她,謹慎問道:“方才我瞧著你鋤地挺熟練的,莫非你從前還種過莊稼嗎?”
玄乙見那帕子幹幹淨淨,自己手上盡是泥土,便擺手不接,隨口道:“嗯,從前在鹽堿地上幫人種過蘿蔔。”
俊卿還想多問些,想起旁邊還有別人,欲言又止。
叢鋒向她深施一禮:“玄乙姑娘,多謝陪伴內子。她雖不通人情世故,但為人率真,但有失禮之處,還請你包涵。”他直起身子,還是沉著臉說道:“昨天咱們都是酒後鬧脾氣,作為主人我實在得罪;可是元帥對我有知遇提攜之恩,我實在容不得別人對他不敬……”
見他固執地又提起這茬不放,俊卿剛要開口,玄乙幹脆不再留有餘地,直截了當:“果真如此麼?那麼我倒想請教大君,你一個神官,偷娶被施了裂魄之術的魔女為妻,還藏在這魔界地面裝作妖魔這些年,不知那在濯天之戰中屠了半個魔界的昊空元帥若知你此舉會作何感想?你口口聲聲不容別人對他不敬,莫非像你這樣做就是尊敬他?”
叢鋒像被人狠狠扇了個耳光,麵皮漲紅,睜大眼睛驚訝地看著玄乙:“你,你是怎麼知道牡丹她……”
玄乙慢慢搓掉手上泥土:“的確,她身上殘餘的魔氣難以察覺,卻暗深久遠,應是濯天之戰之前就存在的,也就是說她至少也有三萬多歲年紀。可看她現在的行為舉止,卻全然不是三萬歲的魔女;她並非心智不全,只是被裂魄之術將靈魄剝離出了身體,所以僅餘生魂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