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鳳無惜如今的修為,不可能傷得了你。”藺如霜聲音微涼:“你留手了?”
藺如霜移開指尖,傷處已止住血流,長孫儀收回手,半側著臉,神情淡淡。
“畢竟相交多年,情誼難消。”長孫儀道:“這一劍,正好與她一刀兩斷,互不相欠了。”
她說著,苦笑了一聲:“本來在你面前信誓坦坦,說自己相信她,結果卻正好相反。我本不欲你知道我的失誤,這才幹涉了天機,隔絕了清歌的感應,不過……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
“藺如霜,我沒有你想象的這麼完美,我也有看錯人、做錯事的時候。”
“長孫儀……”欲要安慰,又不知何從安慰,藺如霜眉頭始終不得舒展:“鳳無惜——”
鳳無惜三字,字字殺意凜然,長孫儀感知藺如霜心意,眼簾一抬,正色道:“我放她出了崑山,就當是還她昔日助我離開崑山的恩情,你也不必替我追究,待到下次戰場相對,我絕不會對她手下留情。”
藺如霜怔了怔。
長孫儀不再看他,自顧步向星落峰,即使已算不得崑山之人,但長孫儀的洞府始終保留在道靈元君洞府之側,靈氣濃鬱。
“勞煩你和又晴她們說上一聲,我須閉關一段時間,讓她們這段時間將崑山之事通知其餘四門,另外……暫時不要和‘飼’族對上。”
“曦光身體的事情,我也交給了信月。”
“至於崑山這段時間的安危,就麻煩你了。”
“轟隆”一響,洞府闔上,眼睜睜看著石壁落下,藺如霜在原地靜靜站了許久。
長孫儀有事託付給他,他本應感到高興才對,但是……她出手遮蔽天機,真是因為不想讓他知道她看錯了人嗎?
鳳無惜……
藺如霜目光一收,終於離去,他習慣於相信長孫儀的計劃,未曾發覺,石壁之後,緊緊倚在牆上的長孫儀驟然放鬆了緊繃的身軀,順著石門滑落,跪倒在地。
壓抑許久的腥氣不斷上躥,長孫儀喉頭一甜,剎時噴出一口鮮血。
身邊漸漸化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在身影出現瞬間,洞府中赫然充滿了死氣,唯有她右耳鬢邊一朵半綻的淺黃色彼岸花是唯一鮮活的氣息。
長孫儀再度抬起頭時,琥珀色雙瞳中已然充滿了陰鬱的氣息,周身更是纏繞著源源不斷的黑氣。
手臂上原本癒合的傷口重新裂開,這次滑落的鮮血泛著淺色的金光,然而,聖氣浩然的金色之中,卻又隱隱纏繞著些許猩紅的顏色。
黑衣女修彎下腰,是一個恭敬的姿態。
長孫儀閉上雙眼,抹去唇角血跡,聲音沙啞:“平生,麻煩你了。”
“是,陛下。”
如果衛恆身在當場,必然驚掉下巴——明明說好的只是一具傀儡,此刻竟然有了自己的意識。
“飼”之一族的所在,並不如鳳無惜想象中那樣陰森可怖,而恰恰好相反,掩映在群山峻嶺中的宮殿十分宏偉,宮門宮牆相對排列,氣勢壯闊。
鳳無惜渾身浴血,踏入這所宮殿之時,神情平靜,眼神裡似乎還隱隱透著嘲諷。
高高丹陛上正坐著高冠博帶的青年,青年笑容燦爛甜蜜,看起來十分無害,只可惜丹陛兩側分列的“飼”族中人皆呈洞洞屬屬之態,使人對他絲毫輕視不起來。
“無惜。”丹陛上的人很沒有架子,見著一身鮮血染紅白衣的女修,目露心疼,連步下了丹陛,伸手就要去摸她的頭:“怎麼傷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