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要再想壞了二哥的事,辛弈不會答應的,二哥他哪兒都不會去。”
夜風中飄來辛弈身上的幽幽冷香,是琬兒熟悉的瑞龍腦香。呂吉山身上的香是溫熱又柔軟的,可這香自辛弈的衣袂間飄出,卻無端多了些刺骨的冰冷。
……
李硯果然又讓蘇琬兒失望了。
北伐突厥人的計劃被推遲了,推遲到國舅爺錢彪南詔國剿匪結束後,聽聽最會打仗的國舅爺的意思再說。
因為辛弈將錢媛之摟在懷裡,細細給她分析了呂吉山出征北伐的弊端:
北伐多危險啊!娘娘你真捨得將太尉大人送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且不說太尉大人本就英明神武,能徵善戰,但突厥人殺死咱多少猛將,娘娘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說了,這突厥人究竟是奪了咱的城了,還是殺了咱的人了?既然啥事都沒有,今天打和明天打又有什麼區別呢?
錢皇後仔細想了想,覺得辛弈說得挺對,打突厥人危險系數太大,把呂吉山送去填坑她捨不得。再說了這件事多半是李硯那老東西想出來的折磨呂吉山的法子,呂吉山這麼一來只怕是有命出,沒命回了。
於是錢媛之氣勢昂揚地喚來了李硯:
你這呆子!滅突厥這麼大好的立功機會幹嘛讓給他們姓呂的人?
李硯搖頭淺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他輕言細語地將琬兒的那番說辭又添油加醋地向錢媛之複述了一遍。
錢媛之是真的生氣了,並不是她認為李硯找茬方式不對,而是因為李硯老是想滅了呂家,誰也不希望自己看上的人被自己的老公給殺了吧!
不過錢媛之是一定不會直接告誡李硯不許動呂吉山的,她換了一種方式。錢媛之瞪大了眼睛,看傻子似的望著李硯,從鼻孔裡擠出一聲冷哼:
不就給人穿小鞋嘛?犯得著這麼大陣仗嗎?若是那呂吉山真死在了戰場上,你還敢不給他個親王封號以示朝廷嘉獎?有你這麼給人穿小鞋的嗎!
錢媛之望著痴怔的皇帝繼續對他“指點迷津”:所謂風險與利益同在,打突厥雖然風險高,但能換來的利益也是巨大的,若是成功了,統帥的一大家子人都可以靠著這個榮譽躺著吃上三代了!所以啊,這北伐統帥的帽子究竟應該給誰帶,我建議你李老二還是認真想一想再說。
於是蘇琬兒的計劃落空了,她難得地氣急敗壞地在瑤華宮的書房內砸爛了兩個汝窯花瓶。碎瓷片散落一地,猶如蘇琬兒當下的理智,七零八落,無法梳理。
她將自己重重的摔上床塌,望著頭頂斑駁的承塵,琬兒任由自己心中沸騰的複雜的情緒翻滾,將自己心底的酸楚凝結成鹹濕的淚,染濕自己的發鬢。
同她處理李肇的事一樣,深深的無力感包圍了她。呂吉山比李肇還難對付,如果說李肇是堅硬的頑石,那麼呂吉山就是長滿了滑溜溜苔蘚的頑石!
她為呂吉山那不可理喻的,莫名其妙的野心而憤怒。琬兒自認為自己有一顆堅硬的內心,她不會為了自己的失敗而流淚,但是她會為了求而不得、極度怨恨而傷懷。
那是自她心底深處湧出的,擊碎她心房的另一層東西——
他若想改天換日,我替他殺神滅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