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西閑進殿不久,趙宗栩出了甘露宮。
沿著狹長的宮道走了半晌,便聽身後有聲音沉沉道:“皇兄請留步。”
趙宗栩腳步一頓,還未回頭,臉上先流露出一抹笑意。
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自知了天命。
然後他才轉過身,身後站著的人,雖身著侍衛服色,卻掩不住一身天潢貴胄的威貴之氣。
目光相對,文安王笑道:“你果然回來了啊,皇上。”
趙宗冕道:“朕當然得回來,不然怎麼能聽見皇兄特意要跟我說的話呢?”
文安王道:“哦?”
趙宗冕淡淡道:“皇兄,你真不應該。”
文安王對上他冷厲的眼神:“怎麼?”
趙宗冕道:“尹西園畢竟是你的心腹,就算他不是受你指使,但因為他的所做所為,差點讓世子自刎宮中,朕不信以皇兄的城府心機,會半點也猜不到尹西園的意圖,或許,從皇兄稱病離京、留世子做人質的時候,就已經準備把世子當作棄子了吧。”
文安王嘴唇微動,並未出聲。
“虎毒不食子,”趙宗冕冷冷道:“或許對皇兄來說,只要能換取你平步青雲而上,區區世子,也不必在意了對不對。畢竟,假如朕現在真的死在外頭,皇兄一定會不顧一切地登上那把椅子!”
文安王還想辯解:“宗冕……”
“你想說,你回京是為了輔佐太子?這些謊話連你自己都不會相信。朕該殺了你,”趙宗冕往前一步,揪住文安王的衣領,咬牙道:“從來不該奢望你會收斂羽翼,安分守己。”
文安王的身子撞上結實的宮牆,這讓他有瞬間的暈眩。
對上趙宗冕冷冽無情的眼神,文安王心中所有辯解的言語、周旋的法子,突然間灰飛煙滅。
文安王竟一笑,道:“好啊,反正我什麼都失去了,你動手吧,一了百了。”
趙宗冕對上他淡漠的眼神,半晌,慢慢地將他放開。
趙宗冕抖了抖衣袖,好整以暇道:“知道朕這幾天做了什麼嗎?已經派人去了封州,宣佈廢黜你王位的詔書,並收編你的封州軍馬。”
文安王卻仍是半靠在牆邊,也許他怕一旦離開,整個人就會脫力倒地。
“王兄,”趙宗冕停了一停,繼續道,“太上皇一個人在黃陵頗為寂寞,以後,你就去那裡陪他吧。”
文安王聽到這裡,眼珠轉動,又是毫不在乎地一笑。
趙宗冕看他一眼,轉身往回走,文安王望著他的背影,不由高聲叫道:“宗冕……”
腳下一頓,趙宗冕想要回頭,卻又按捺。
他重又昂頭,深深呼吸,才道:“另外,朕知道方才皇兄在甘露宮裡跟小閑說的那些話,其實是故意想讓我聽見。”
眼前有大朵大朵的白雲慢吞吞地湧動,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