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卿頓了頓,直接略過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一段:“既然皇後已經知道,那麼,不如及早決斷,現在向天下昭告皇上駕崩的訊息,太後輔政,擁立太子登基,亦是名正言順,也好讓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死了興風作浪之意。”
關潛道:“我也是這個意思,這件事要速戰速決,拖延久了,怕遲則生變。”
西閑目光轉動看向顧恆:“顧大人是如何看法?”
顧恆的眼前,卻又出現那如流星飛石一樣墜入長河之中的身影:“臣……”眼中潮潤,顧恆終於說道:“臣也是同樣意見。”
西閑回身,看著身後長桌。
剎那間,就彷彿趙宗冕突然出現在對面。
他坐在桌後,似笑非笑。
——“小閑,要如何才能讓你安心?”
“是不是得朕死了……?”
“如今,你可如願,你可安心?”
西閑雙眼泛紅,卻驀地笑了笑。
“你們……都想錯了。”重新回身,西閑淡淡說道:“他不會死。”
眾人瞬間抬頭,西閑並未避開眾人的眼神,注視著一一看過,道:“皇上是怎麼樣的人,各位跟我都深知道。刀山血海也能安然無恙地蹚出來,被奪走的皇位也能依舊回到手中,他是承天之子,絕非常人。”
眾人微震,都看向西閑。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也絕不能以常理忖度之。”西閑緩緩道:“且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今什麼也沒有,如何就能妄稱駕崩。”
蘇霖卿看向三弟,蘇霽卿沉默片刻:“皇後的意思是?”
西閑道:“穩住。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會回來。他答應過太子會回來,他答應的事……一定會做到,從無失言。”
這幾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卻說的一句一頓,千均一般。
西閑將那潮湧而起的淚生生壓下,恍若無事般繼續道:“各位都是他的心腹重臣,現在要做的是,在皇上回來之前,替他好生地守著,他的太子,跟他的江山。”
在一片沉默中,顧恆眼前一晃,是早就隱忍的淚滴墜落。
西閑的話不由分說,甚至聽來有些無理。
但是……顧恆心中竟盼著有這樣斬釘截鐵不由分說的話,他也願意去相信這樣的話是真的,相信有朝一日會實現。
畢竟,還有一線希望不是嗎。
突然間又好像回到了當年那日,趙宗冕昏迷不醒命懸一線。
那個身著素服的女子,從廊下走來。
裙裾如蓮般的綻放,像是清風春雨,令人安心。
也如現在。
他原本空茫愧疚難受無法自禁的心,如同那次初見,忽然奇異地得到了撫慰跟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