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閑道:“我在家裡的時候,閑來無事修剪花枝,但凡要剪去那多餘的葉片,都是從最枯敗弱小的開始。那略雄壯些的,不管怎麼樣都要留一留,不僅是捨不得,更是怕若貿然剪了去,會傷及整棵花的根本。王爺覺著,我這膚淺的道理可妥?”
馬車裡的風燈光線本就不強,照的人的臉不免有些暗淡,但這會兒文安王的臉色,卻不能只用一個暗淡來形容了。
“古人雲,治大國如烹小鮮。”文安王看著西閑,“沒想到,能在今晚上見識到這樣的風采。”
西閑搖頭:“王爺在說什麼,我只懂些日常沒用的經驗罷了。”
兩個人沒有再說話,文安王閉上雙眼靠在車壁上,只是眉頭不知不覺皺緊起來,過了會兒,他掀起車簾,叫了一名隨從過來。西閑只聽見說什麼“速去探聽”之類。
這會兒泰兒睡得十分甜美,西閑望著他的睡容,卻絲毫睡意也沒有。
文安王吩咐過後,緩緩地籲了口氣。抬眸打量西閑,半晌說道:“哦,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從袖子裡摸了摸,摸出了一枚銅錢似的東西。
他垂眸看了會兒,笑道:“說來也算是我第一次跟小王子見面,很該給他些見面禮,今兒又是除夕,恰好我還帶著這樣東西,就給了他吧。”
文安王說著,將那銅錢遞了過來。
年下長輩素有給小輩們發放壓勝錢的俗例,西閑知道文安王便是這個意思,卻也意外於他竟這樣細心。
見他已經遞了過來,不好不接,便道:“我替泰兒多謝王爺。”
小心抬手,從文安王指尖將那枚制錢接了過來。
不料銅錢入手,西閑忽然覺著不對,定睛細看,卻見這枚銅錢跟尋常的錢幣不同,乃是鎏金的,正面刻字,清晰可辨,背面卻是四靈的浮雕,栩栩如生,邊角還有些許翠綠的銅鏽,顯然是一枚古董。
西閑不由問道:“這個……可是永安五男錢?”
文安王正在瞧著她,見她果然竟知道,不由笑道:“側妃也見過?果然是見多識廣。”
西閑忐忑:“只是聽說,這還是第一次見。王爺,這個太貴重了,請恕我不能收。”
永安五銖錢是壓勝錢中的珍品,寓意多子多福,有趨吉避兇之效。又因是古物珍品,所以多數都在權貴手中,或被少數豪富之家所收藏,今時今日一枚永安五銖錢,可謂千金難求。
文安王道:“這是給小孩子的,圖個吉利罷了。不必多說了。”
西閑知道他既然送了出手,自然不會再拿回去,於是只好妥善地收藏起來。
次日平明,泰兒早先醒了,因為餓了便啼哭起來。
這會兒馬車早出南潯,也不知到了何處,西閑正有些著急,文安王往外吩咐了兩聲,如此又走了一刻多鐘,西閑聽到外頭有人聲吵嚷,知道是到了城鎮。
不多時,馬車停在一所院落前,文安王先下車,扶了西閑進門,泰兒已經哭的聲嘶力竭,大顆的淚珠滾滾而出。西閑心疼的也紅了眼圈,不住聲的安撫。
幸而還未落座,外頭有侍衛領了個奶孃進來,忙抱了泰兒到裡間,泰兒吃到奶,才終於心滿意足。西閑在裡頭照看泰兒的時候,文安王在廳中坐著,半個時辰後,有一人匆匆地從外頭進來,跪地道:“殿下,出事了!”
文安王反而十分平靜:“說。”
那人道:“王爺回封地的車駕,昨晚在驛站遇到伏擊。範海跟兩名侍從都死了。”
文安王從京城回封地是天下人盡皆知的,只是他從兩天前就離開了隊伍,自己往南潯這邊來,這件事卻是秘密而行的,為了掩人耳目,叫親衛範海扮作自己的樣子。
如今範海都死了,可見動手的人是沖著他趙宗栩而來的。
那侍衛見他沉默,又道:“另外,還有京內傳來一個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