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胃裡一陣惡心,不知道吃進去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左右看了看,根本就沒有一盞燈,甚至連可以掛燈的架子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張突兀的大圓桌子,可我們確能把每個盤子裡的菜看得毫發畢現,那麼這光源又是從哪來的呢?
大洪和彪子也不吃了,大洪捂著肚子說他好像吃進去了十斤松油,腹內又漲有惡心。小半拉子年紀小,眼很尖,此時他面如白紙,嘴唇哆嗦著發不出聲來。
難怪小半拉子會嚇傻了,誰會想到,在這人跡罕至的荒山裡,竟會憑空出現了一座氣派的大廟,紅磚紅瓦,朱漆拱門,抬頭望去高高的外牆,竟然不能一眼看到邊。
“這一定是幻覺,是麻達鬼施的障眼法,咱們可不能進去啊!”老把頭揮舞著胳膊沉聲道。
當時我也被嚇懵了,但心裡明鏡一樣,這廟肯定是假的,是麻達鬼用妖氣吹的,因為廟牆和廟門都是嶄新的紅色,紅得非常鮮豔,鮮豔得就像假的。大洪不信邪,看來他是被激怒了,他沒把老把頭的話當回事,幾步跑上臺階,抬起腿就踹向那猩紅的大門,門開了,卻沒發出一點點動靜。
隨後彪子也哇哇怪叫著沖了上去,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廟門,就如同掉進了巨大怪獸的嘴巴裡,悄無聲息的被鬼廟吞沒了。
剩下的幾個人不知所措,也不知等了多久,小半拉子問老把頭說:“大洪和彪子是不是死了,我們該怎麼辦?”
當時我心裡火燒火燎的,有股邪火挑撥著我,也不知哪裡來的膽量,我竟也踏上了通向廟門的石階。
我拾階而上停在廟門口回頭張望,原來老把頭和小半拉子四個人都跟了過來,我定定神,用手一推院門,那門看似厚重其實很輕,輕得沒有任何摩擦的聲音,隨著門被推開,我就覺得有股巨大的吸力把我們一起吸進了裡面去。
意識清醒之後,我看見大洪和彪子也站在一夥人當中,七個人像七根柱子一樣呆立著,身體卻不能動彈分毫。
這是一間寬大的屋子,想象中應該有窗戶也有門,但屋裡黑得什麼也看不見,黑得一塌糊塗,突然,有一點光從一個地方慢慢地亮了起來,光是圓形的,很微弱,就像把一堆螢火蟲聚集在了一起,但只要盯著光看一會,恍惚之間,就會覺得它很亮了。
這屋子正中有個大樹墩子,那束光就盤旋在樹墩子上空,樹墩子旁邊似乎有個黑色的東西動了動,我定睛看去,地上趴著的是一頭黑驢,黑驢就是之前見過的那隻,此刻它悠閑地趴在樹墩下,四肢像面條一樣怪異地扭曲了起來。
更奇怪的是,那頭驢……居然……居然像貓一樣,能用前蹄撥弄頭上的耳朵,細看之下,它的耳朵短短的,圓圓的,尖尖的,耳朵真得很特別,反正不像驢的耳朵。它不時用前蹄撥弄頭上的耳朵,一下,一下,一下……
而後還伸出舌頭舔那隻爪子,不,也許應該叫蹄子。
這是驢嗎?像條狗,也像一隻貓,反正就是不像驢!
就在這時,一陣虛虛實實的聲音從黑暗中傳過來,那不像是腳步聲,很像某種輕薄的東西在地面上拖拉,窸窸窣窣的令人頭皮發麻,究竟是什麼東西正從黑暗中走出來,還是飄出來呢?
我看向其餘六個人,尤其是大洪,他那一貫滿不在乎的臉上慘白無比,嘴巴大張著,兩顆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裡蹦出來了,怎麼辦?
在這一刻,我後悔了,後悔跟著這幫人進到山裡來,或者這就是我的命,千裡迢迢地來到這恐怖的地方,給那些冤死的鬼魂做了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