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之所以離開,是為了給馬林和耿宇提供一個獨立的談話場所。
“是你要見我?!”耿宇垂下去的雙手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衣角。
“你好耿宇,我叫馬林,是一名警察,你可以叫我老馬或是馬警官都行。”
馬林伸出手,耿宇躊躇了一秒鐘也伸出手,馬林發覺耿宇的手心潮潮的,很涼,他知道他應該很緊張。
於是馬林又說:“耿宇,你別緊張,我來的目的想必東方老師已經跟你透露了一些?”
“是的,東方老師告訴我,你們警方需要我幫忙去處理一起案子,”旋即耿宇苦笑一下搖搖頭,“可我只是一個大三的學生,我又能幫助你們做什麼呢?”
“坐下來談一談好嗎?”馬林一指對面的沙發,等待耿宇坐下來,馬林才說,“去年寒假的時候你生過一場病,挺嚴重,還好你康複出院了,最近的一年裡,你有沒有發覺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尤其是頭還疼不疼?”
“除了有時候失眠,沒有食慾之外一切還都好,頭倒是不怎麼疼了。”耿宇眨動了一下大眼睛回答說。
馬林瞟了那對眼睛一下,他沒看出有什麼發紅的跡象。
馬林一時間不知如何切入主題,他用手摸著眉角,眼睛移到了茶幾的那頁紙上。
於是他把紙片拿起來,換了個角度按在茶幾上,說:“《魂魄》這幅畫你畫得很好,我很喜歡。”
“謝謝。”耿宇又苦笑了一下,“但是有很多人並不喜歡,有些人說這幅畫太詭異,因為詭異而感到惡心,不過他們說的話我從不在乎,我只想表達出我的所見所感就足夠了。”
“欣賞一種極致的美是需要一定的勇氣和才能的,沒有這種勇氣和才能,極致的美往往會令庸人感到恐怖,庸人們看不到你身上的光華,看到了也理解不了,也會感到害怕,不以為榮,反以為恥,這就是天才與平庸的人的根本區別。”
“馬警官,你說的太好了!!!”
聽了馬林的話,耿宇顯然不那麼緊張了,馬林這短短的一兩句話,彷彿一下子拉近了二人之間的關系,其實,這是善於交談的馬林故意而為之。
“上專業課時,東方老師也曾這樣說過類似的話,他說,天才只有在天才的眼裡才能顯出珍貴來,天才在一個庸人或者常人眼裡很可能只是一個怪物,一個蠢貨。因為天才往往走出人群太遠了,遙遙領先在庸人最前面,庸人們踮起腳舉目遙望也看不見,於是占人類大多數的庸人們以為為數不多的天才掉了隊,是掉在了庸人們的隊伍後面,這就是一個庸人慣常的思維,只要看到你沉默不語,他們便以為你不行了,禁不住考驗了,被嚇倒了,但庸人們不知道,天才的沉默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出於對庸人們的輕蔑。”
“東方老師說的真好,”馬林肯定地點點頭,“天才往往會有神靈賜予的特別的能力,神靈讓天才變成透明的玻璃,只要有哪怕一點點光,一照就亮,閃閃發光,而庸人們卻不能,光芒無法穿透他們,因為他們更像塊石頭。”
“我畫的這幅畫有什麼問題嗎?”耿宇還是對自己畫過的那幅畫感到緊張,他問,“馬警官,你到底想要讓我做什麼,請你直接說好嗎?”
“我曾與治療過你的醫師談過,他告訴我,你因為腦出血長時間昏迷,醒來後,你的眼睛就可以看見一些……一些……”
“看見一些沒生病之前看不到的東西,”耿宇點點頭,“醫生說的沒錯,我的確能看到一些東西。”
“你可不可以向我形容一下你看到的是些什麼東西呢?越具體越好!”
“起初是一些灰色的影子,就類似於陽光下人們的影子一樣,但是我看到的影子要比真實的人的投影更模糊,形狀更加畸形一些,所以我最先認為是自己眼花了,是腦出血壓迫了視覺神經,可惜醫生並沒有檢查出什麼來……
“漸漸的,我感覺出那些影子與光線並沒有太大的關系,那些影子似乎可以脫離開真正的影子而獨立存在,可以說那些影子是活的,是會時刻變化的……
“因為有的時候我可以看見那些影子一下子變成了立體的,要是非要形容一下,就類似於煙霧組合而成的一個立體的人,也並不完全都是灰黑色……
“那些影子如同浮動在空氣中的煙霧,也類似於天空上的雲朵,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清晰的時候甚至可以看見五官相貌,模糊的時候就融入了真實的影子之中。
“就是這樣,不知我這樣形容,馬警官你能不能聽得懂呢?”耿宇解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