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一聽就樂了,輕聲對我道:“敢情這地方是一古宅呀,老許,你看看這裡,有沒有古墓,咱都給收了去得。”
我拍了他一下,讓他嘴巴管利索了,那年代,收古董的在外不能叫收古董的,那得叫收破爛的,說收古董,這價錢就壓不下去,而且這和四舊扯上關繫了,雖然現在沒事情了,但是在別人聽了心裡還是會不舒服。
招待所裡有食堂,你住就管你吃,我一看這挺好,省飯錢了,就定了一間房。
招待所只有兩個服務員,招呼我們的是一個中年人,叫老蔡,和幾個藥商似乎很熟,一見面就打招呼,人很熱情,還幫我拿東西,問我們是哪裡來的,來這裡有什麼專案。
我和他們說我們是收破爛的,他也不知道懂不懂這暗話,把我們安頓好之後,就請我們去食堂吃飯。晚飯是大米飯加黃花菜和一盤子雞蛋。味道還不錯。我看這老蔡挺會侃,於是問他,這裡下面還有幾個村?又拿出那火車票,問那電話號碼,知不知道這是哪兒的?
那老蔡拿著那火車票看了看,皺眉頭道:“這號碼是黃沙工地渡頭那兒,你們是找人嗎?黃沙工地在山那頭,離鎮上很遠,現在黃河枯水,還沒開工呢,那班人放假了,都在自己村裡,十裡八鄉的,要找人就不好找了。”
我嗯了一聲,道:“工地上有人值班嗎?我找值班的人問問,他們一起幹活,總應該知道同事住在哪裡。”這裡村子都不大,其實只要知道是哪個村子,保準能找得到。
老蔡道:“沒有,工地上沒人值班,值什麼班呀?那裡就幾條破船還有就是沙子,難道還怕人偷沙子?誰有這閑放著正是不做,去黃河邊吹西北風呀。而且黃河一枯水呀,這怪事情就多,一般晚上沒人敢待在那裡,都說以前淹死在黃河裡的人,這時候都出來透氣了,鬧鬼鬧得厲害,這兒的人迷信,晚上絕對沒人會待在黃河邊上。”
我哦了一聲,心裡說這難辦了,如果這電話打不通,這裡人雖然不多,但是幾個鄉跨度太大,又沒有車道,全靠腳走,沒十天半個月還走不完。
那個老教授對那老蔡說的感到好奇,問道:“怎麼鬧鬼,黃河裡也能鬧鬼?可是那邊沒人,鬧鬼也不可能有人知道啊?”
老蔡坐在我們身邊,壓低聲音說:“我也是聽老人說的,聽說,只是聽說啊——每年黃河斷流的時候,晚上很多人都會聽到一種鐵鏈條的聲音,從黃沙廠那一段黃河傳過來,那聲音好像是很多人戴著腳鐐在那裡走路,第二天大家過去看的時候,就發現沙子上,全是三寸長的小腳印,老人說這是水鬼的腳印,黃河水幹了,河神放水鬼上了透氣。”
“不會吧?你親眼看過?”少爺也好奇。
老蔡點頭:“當然,我見過好幾次了,那小腳印,就和猴子的腳印一樣,看得人直冒涼氣呀。”
藥商也挺感興趣,輕聲道:“這麼邪門的事情,就沒膽大的晚上去看看?”
老蔡點上支煙,很神秘的點了點頭,有看了看四周,確定四周沒了人,才說:“我們不敢看,不過總是有些膽大的去看,聽說以前有人去看過,說是晚上一片漆黑,但是就看到很多狼眼睛一樣的光點在河道裡飄來飄去,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過前些月倒是有四個外地人去看了,去了好幾次,結果最後一次,只回來了三個人,另一個就不知道哪裡去了,去問他們他們也不說,幾個人看樣子嚇得夠嗆,現在大家都在傳,說是沒回來的那個,恐怕給水鬼拖進沙子裡了。那四個外地人還是住在我這兒,所以這事,千真萬確。”
那兩個大學生就問老教授:“我們要不要也去看看?”
那老教授就教育他們:“這是迷信,迷信和民俗是兩碼事,這兩件事情是很容易混淆的,所以一定下工夫。不過看還是可以看看的。”
老蔡看我們給他這語氣也弄得汗毛發涼,有點得意,又道:“那時候,他們就住在上頭,那天他們三個回來的時候,我問他們出了啥事情,他們也不說,不過後來我就聽到他們在吵架,吵得很厲害,可惜他們說的話我聽不懂,不過,他們吵得激動起來,我就聽到其中一個人說了一句山西話,你們猜是什麼?”
這老蔡有講故事的潛質,我心說,我們湊近他,少爺道:“我的爺,你就一氣說完,別吊我們胃口了。”
老蔡嘿嘿一笑,道:“其中一個說的是:那水塘底下一定有東西,你們不信就算了!”
我奇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蔡就搖頭,表示不知道,不過黃沙廠那邊的工地上,的確有一個水塘,那是一河道裡的斷水湖,這斷水湖很大,一般是最晚幹的,黃沙廠裡人經常在裡面游泳,也沒聽他們說看到過底下有什麼東西。
“所以我就納悶。”老蔡煞有介事的說道,“該不會在下面,看到水鬼冒頭了。”
我給他說的很好奇,也想去黃河邊上看看,老蔡就說,要真想去看,就白天去,明天他可以帶我們去,只要十塊錢一個人,他就可以給我們弄妥當了。
我心裡暗笑,這家夥該不會是搞旅遊的吧,那兩個藥商說他們不去了,他們得下其他村子收購藥去,我一想現在既然沒有頭緒,就先跟著大部隊走吧,先到黃沙廠看看,要是能碰到一個半個的人,那就有眉目了,就是碰不到,那年代都有檔案,我去看看他們辦公室裡會有什麼線索沒有。
於是,就跟著那老教授及幾個大學生的約定,明天一早出發。
吃完飯,我們各自回房間,筒子樓裡面光線很差,食堂裡有燈,但是房間裡沒有,我們每個人都是提著煤油燈,爬上木頭樓梯到二樓,二樓簡直就是一恐怖片裡的鬼屋,木頭廊柱上還全是蜘蛛網,這種地方雖然看上去很有明清時那種奇特的感覺,但是我們能不能住的慣,還真是個問題。
此時天色尚早,少爺愛幹淨,就去下面的井裡大水打掃了一下,我倒是覺得並沒什麼,一前在工地的時候,隨便有幾顆草就能睡,把東西往床上一扔,就躺了上去,就著煤油燈的光線看那片青銅片,這東西據說是從河底下剝下來的,上面的紋路非常特別,我一直沒仔細去看過,現在空下來,也正好研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