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不會反對:他今日抽空過來,本就是為了自家皇後。現下美人醉意朦朧,眸如春水的看著他,他自然也懶得在這宴席上多呆。
他旋即頷首,姿態從容:“也可。”想了想,他又側頭與邊上的人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在一眾人的目光下,扶著沈采采的手起身,準備先回鳳來殿休息。
沈采采本還覺得自己只是喝多了一時暈沉,想必問題不大,坐著等酒勁兒過去就好了。可她才一起身又覺得頭重腳輕,自己約莫真有些醉了,走起路來都有些腳軟腿軟的。
所以,雖然她本人不大想要去靠皇帝,可這麼走著走著,才走了一段路便已覺得額上滿是細汗,累極了,半個身子都不覺得跌進了皇帝的懷裡,雙目微微的闔著。
皇帝現下只一垂眼便能看見半倚著自己的美人:她雪白的面上染了一層淺淺的暖紅色,水潤烏黑的杏眸似合非合,眸光盈盈。
隨著鴉黑色的長睫輕輕的顫動,似有三月的春水從她那勾畫精緻的纖長眼尾處悄無聲息的蕩出。
無聲也能繚亂一池春.心。
皇帝一時情難自禁,用自己空著的手,輕輕的覆在那雙明眸上,隱約可以感覺到細細軟軟的眼睫在他掌心輕輕的蹭了蹭——好像是破繭而出的幼蝶,只會用輕盈無骨的蝶翼軟軟的蹭著人。
皇帝胸膛裡的那顆心似乎也被那隻幼蝶蹭到了,又彷彿是落進了被煮得溫熱的深海裡,一時間心軟下來,滿心的溫柔。
只是,在外還要顧著儀態,邊上又跟著一群的宮人太監。皇帝只得不甚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半抱半扶著人上了禦輦。
然後,皇帝方才略有些矜持的伸出手,體貼周到的替沈采采理了理略有些淩亂的鬢角。
沈采采朦朧間意識到有人在為自己整理鬢角,不覺蹙了蹙眉頭,嘴裡不知嘟囔了什麼,然後又小聲道:“.......先替我把花冠摘下來!”
皇帝聞言卻怔住了:他自是認得這頂花冠的——這是他親自畫的圖樣,親自盯著匠人做出來送給皇後的生辰禮。在他想來,也只有這樣的精緻絕倫、獨一無二的花冠才配得上他心尖上的人。
只可惜,先前皇後只在生辰宴上戴了一回便又叫人給擱去庫裡了,他竟是再沒有看見過了。以至於,皇帝一直以為是因為她恨屋及烏,不喜歡自己送的金冠。所以,今日當他看見沈采采重又帶上這的喜悅。
只是沒想到,這人都醉了,還記得要摘花冠!
什麼仇什麼怨啊!我送的東西就這麼不討你喜歡?我就這麼不討你喜歡?
皇帝只覺得那心火噗的往上一竄,那手指忍不住便往她面上去,指尖在她柔嫩白皙好像奶油的面頰上掐了一把。然後,他沉聲追問道:“怎麼就要摘花冠了?”
沈采采頰邊被人掐著,自是不好受的。但她還是有骨氣的,氣鼓鼓的抿著唇,從鼻子裡哼了兩聲,就是不理人。
皇帝看著她抿著的紅唇,眸光微暗,不覺低下頭。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才湊到她的耳邊,用更輕緩的語氣問道:“為什麼要摘花冠?嗯?是不喜歡嗎?”
沈采采只覺得邊上這人煩得要命,蒼蠅似的嗡嗡嗡,偏偏她越不理他,他就越得勁。
沈采采覺得自己簡直要委屈死了!她被皇帝逼著,眼裡含著淚,到底還是不情不願的開了口:“太重了......”
皇帝聞言一頓,竟是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什麼?”
沈采采咬著唇,往皇帝的放心縮了縮,尋了個舒服些的位置靠著,然後才有些委屈的道:“花冠太重了,壓得頭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