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們必須讓他消亡,才能止了災禍。”明傾淡然道。
沒有再說話,人群都安靜極了,宴夏深深看了明傾一眼,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讓他好好休息了。於是他們便在這石室內休息下來,而玄陽派弟子們都默契的與明傾保持著相當的距離,到最後便成了其他人都去了外面,而宴夏與明傾兩人則佔據了這間大的石室。
裡外兩間石室一邊冷清一邊熱鬧,宴夏卻並不討厭這份冷清,她抱膝坐在角落裡,光符便被置於一旁,她藉著符咒傳來的光芒,不時以目光細細描摹明傾的輪廓,小心翼翼地不讓那休息的人發覺,然而就在她打算第二十八次偷看明傾的時候,那邊原本閉目休憩的人突然開了口。
“你若累了,就先睡會兒吧。”
宴夏見明傾開口,當即以為是自己偷看的事情被人給發現了,慌亂了一瞬正打算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卻在片刻之後又反應過來,眨眼怔道:“我不累。”
她頓了片刻,又道:“我在這守著,需要睡覺休息的是明傾公子。”
明傾應是在笑,但他的笑容在符咒微弱的光芒下顯出幾分朦朧,他若有所思地輕聲道:“有時候睡覺不一定是最好的休息。”
石室內安靜異常,外面卻漸漸傳來了玄陽派弟子們的聲音,大抵是在山洞內暫且安全了下來,人們很快便不再沉默,不過多時就有了說笑的力氣,頗有幾分隨遇而安的意思。宴夏覺得這群人樂觀得顯得不可思議,明傾卻跟隨著他們的笑聲淺淺笑了起來,對著宴夏解釋道:“天下從來都不會一片太平,中原正道之所以能夠長久的維持下去,不是因為百戰不勝,而是因為敗而不頹。”
宴夏若有所覺,禁不住也跟著往那連線著兩間石室的窄小門洞看去,然後她聽見了自那方傳來屬於方澤的低聲的笑罵。
暖光自那門洞流瀉而入,晃動著的影子也被傳遞了進來,宴夏聽見明傾的聲音又道:“這樣很好不是嗎?”
是啊,敗而不頹,縱然是置於險地,也從不會失去任何希望。
而最瞭解他們的人,正是明傾。
似乎是看懂了宴夏所想,明傾聽著外面眾人的話聲,符咒的淺暈映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如被絹筆細繪而出,精緻雅然,秀美如畫,他沒有注意到宴夏專注的視線,只低聲又道:“我記得方澤。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才十二三歲,第一次下山被派來天罡盟辦事的時候,連路都不會認。但他很認真,不管做什麼事都很認真,那時候我便與風青青談過,他這個弟子,將來必能挑起玄陽派一方大梁。”
停下一瞬,明傾道:“他成長得很快。”這番話語,讓宴夏聽不出是何情緒。
風青青是玄陽派掌門的名字,這是宴夏第一次從明傾的口中聽說起他還是盟主時候的事情。
看著明傾在自己面前低眉淺語,細說從前的往事,她突然之間有了一種感覺,好似天上的月,如今倒映在水中,她站在水邊,一探手,便能夠捉住那月兒。
他們之間那自一開始便存在的距離,似乎在無形中被拉得近了,近到咫尺之間,便可碰觸。
她開始想,身為盟主的明傾究竟是什麼樣子。
宴夏想著當年的事,不覺有些神往。
她想,那定是攬盡世間風華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