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夏始終伴在他的身邊,幾乎在他倒下的一瞬,便上前將人緊緊擁住。只是她慌亂之間沒能夠支撐住對方的身子,卻反與魔君一道跌坐於地,看著對方越來越蒼白虛弱的模樣,宴夏眼角微微酸澀,抬臂小心的抱住那人。
眼見魔君倒下,四周所有緊張戒備的人至此終于都大舒了一口氣,他們耗費了這麼多心力,做出如此犧牲,才總算換來這一刻,縱然強大如同魔君,這一刻終於也倒下了。
不少人支著劍站了起來,朝著這方逼近幾步。
宴夏恍若未覺,眼中只有身旁的人。魔君終於失去了強撐著的力氣,無力靠在宴夏肩頭,只是他依然緊盯著的人群,視線如同往日淡漠。
直至此時此刻,縱然狼狽致斯,他依然是不可侵犯的王者。
“這群螻蟻沒有資格殺我。”魔君寒聲道。
宴夏傾聽著他的話,不言不語。
魔君又道:“若非明傾設計,今日這群人都將死在這裡。”
聽見明傾的名字自魔君口中說出,宴夏終於再次僵住,事實她早已清楚,但總有一些事情,讓人無法去相信。
她沉默片刻,垂眸道:“不要再說了。”
她能夠感覺到對方身體的溫度一點點在流失,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不論是魔君還是明傾,她……不願意看到這一幕的發生。
“這一切不會結束的。”沉默間,宴夏聽到那人在自己耳畔低聲道。
宴夏驟然抬眸,正撞見魔君一雙血紅的眸子。
那雙眸子裡沒有垂死的掙紮,反帶著殘忍的笑意,下一刻,那人已揚聲道:“你們認為我會死?”
他的聲音不大,卻能清晰無比的落在場間所有人的耳中,他很快笑了起來,笑聲低沉仿若魔咒,他睜眸看著面前所有人,緩緩道:“災禍永不會結束,我……永遠都不會死!”
昔日最強大的存在,如今瀕死之下所說之話,依然讓人心頭一驚,人們驚懼的往那人望去,陽光之下,血泊之間,那道身影似乎被陽光所穿透,漸漸變得不再清晰。
靠在身上的身軀突然變得如羽毛一般輕盈,宴夏心中忽震,連忙抬手,然而觸手之間,卻不過是虛無。
宴夏眼眶微紅,她這一刻不像是五道宗主,卻像是昔日南河鎮裡的小姑娘,那日幹爹幹娘消失不見,她也是這般跌坐在一片廢墟之間,神情絕望而無助。
那時候她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撲倒在明傾的懷中放肆的哭。
但現在都沒有了。
陽光透過那人的身軀傾灑在地面,將血色染得更加鮮紅,魔君那襲黑衣的顏色已經變得極淺,所有他的存在都在變得毫不真實起來,宴夏倉促的挽留,卻甚至握不住他一片衣角。
在那道身影徹底消失的剎那,宴夏似乎又見到了熟悉的笑意,屬於明傾的笑意。
那笑意一閃即逝,彷彿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