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有木屑與亂石輕輕滾動,聲音尤為清晰。
就在這時,另一道更加清晰的聲音傳入了眾人耳中。正道眾人身影已至閣樓廢墟之前,那道聲音突兀自其中傳出,似刀鋒出鞘,似利刃穿心,轟然炸響,驚得眾人面色驟變紛紛後退。然而相距太近,再退已遲,狂風驟起,淩亂天地,整個廢墟的木屑瓦礫竟在同時沖天而起,席捲之間沖入人群,原本脆弱的木屑竟猶如最鋒利的刀刃,頃刻之間割裂眾人面板,鮮血霎時淋漓而下,濺落四周!
“小心!”荀周居於人群之外,他無法阻止眾人動作,只得無奈等待。眼見此情此景,他面色驟然凝住,心中驟然一沉,已知大事不妙。
然此番變故非人能抗,人群自狂風中避無可避,眼見便要覆沒其間!荀周緊拽雙拳,咬牙便要沖入其中救人!
卻在同時,一道金芒倏然劃過,自山莊角落的地面飛速往閣樓所在處而去。金芒忽至,那一點金芒方入廢墟,便陡然明亮開來,猶如煙花炸裂,漫天繁星,那金芒於地面升起,無數玄異圖紋自其中浮現而出,漸漸彙聚成一座巨大法陣,與那狂風之勢相互抗衡,片刻間竟將那風勢止住!
“這是……”荀周神情微驚,心中立即想到了什麼,隨即他連忙回頭往金光所出處望去。
就在他視線所及之處,山莊本已緊閉的大門轟然再次洞開,夕陽已近落幕,那處的金光卻猶自不淺,將光芒中的身影映得朦朧卻又真實無比。宴夏雙手結印於四象圖之前,周身金芒大盛,凝神斂眸緊盯閣樓中心,而就在她身側,數十名著青衣長袍者相傍其後,神色皆是凝重。
不過一眼,荀周神情忽變,胸中狂跳,心中二字不待思索,便已脫口而出。
那是萬分沉重之兩字:“五道。”
蒼生改換,歲月流轉,但有些東西存在於世,濃墨重彩,便不容被忘卻。
正如昔日之二十四蟬眾,正如今日之五道。
北硯莊魔氛未定,宴夏率五道重出,北硯莊經歷了整個中原近年來最為混亂的一瞬,但眾人卻沒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更多的事情。宴夏出手制住狂風,眾人紛紛趁機脫出那可怖風浪,然則回頭看向宴夏之際,才發覺宴夏的神情始終凝重,她緊緊盯著那片廢墟,等待著真正可怕的那人自其中走出。
就在宴夏的身後,宮間也在看那處閣樓廢墟,他苦笑一聲,將手中摺扇收回,搖頭長嘆道:“還是來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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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長善莊。
水榭樓臺,蝴蝶依舊,亭中之人獨自撫琴,琴音流轉似自山海間繚繞一轉重又歸於湖畔花間。
白衣的婢女自遠處行來,踏著琴音掀開簾幕,緩緩來到彈琴之人身前。
簾幕晃動,彈琴之人信手拂袖,琴音便自其時止住。琴聲忽止,婢女的腳步亦是頓住,她微微訝然,小聲問道:“公子為何突然停下?”
亭中傅然忽而抬眸,往天際另一方望去。
此時暮色已然半落,山莊內閃著瑩瑩的燈,似螢火點點又似星光片片,他視線穿過簾幕與火光,落至遠處庭院,淺聲問道:“明傾呢?”
“明傾公子白日裡去了霜城,這會兒剛回來不久,正在屋中休息。”婢女聽聞傅然問話,當即回應下來,但見傅然與平日不同的默然,不禁又抬眸道,“公子,怎麼了??”
傅然視線依舊不曾收回,若有所思道:“鈴兒,再去看一眼。”
鈴兒一怔,隨之轉身往明傾住處而去。
夜色更沉,庭院更靜,不久之後,一道身影匆匆回來,聲音打破了山莊的平靜:“公子!明傾公子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