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話雖這麼說著,可柳鶯飛的眼眶卻又紅了幾分。
祭典上為民請命,飛仙臺鋃鐺入獄,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雲清瀾本也沒覺得委屈,可不知為何看見柳鶯飛這般模樣時,心中竟也跟著一道生出酸澀。她抬起手,穿過斑駁鐵籠,覆在柳鶯飛冰涼的面頰上:“母親大人,孩兒沒事。”
“沒事,怎會沒事?”柳鶯飛出身世家,周身氣質是自小教養出的高貴典雅,即便是今日傷心至極,那幾十年來的修養也叫她不會同人高聲爭論。
她語聲切切地訓了雲清瀾一句,又紅著眼在這濕冷陰暗牢房四下打量一圈。
別人家的姑娘都是嬌生慣養,在朱樓碧瓦裡養尊處優,怎地到了她的女兒就要扮作男身,在那刀劍場上討生活,在這四方獄裡受苦楚。
柳鶯飛欲言又止,一雙眼是紅了又紅。
“母親大人,怎地突然尋過來了?”柳鶯飛是水一般的哀愁性子,若是雲清瀾再不把話岔開,她傷心起來,只怕是又要再哭一場。
柳鶯飛這才想起正事:“前幾日你被抓進詔獄,娘親聽不到你的訊息,你祖父又從不同娘親講朝上的事,所以娘親只好自己派人四處打聽。聽說那呂丞相在朝中勢力很大,又尋了許多風兒以前的錯處,看樣子是不打算放過···”
柳鶯飛頓了頓:“所以娘親今日來就是想問問,風兒可有脫身的法子?”
“沒有。”雲清瀾沉默片刻,終是如實應道。
“沒有?”柳鶯飛一愣,眼底頃刻蓄起淚光:“那你可知,可知你祖父他···”
“孩兒知道。”雲清瀾接上話,“母親大人莫怪,此番是孩兒忤逆不孝,祖父撒手不管,也是應當。”
“這怎能是應當?”外面雲杉不管不問,這裡雲清瀾又確無後策,柳鶯飛這才徹底慌了神。
她眼珠顫顫,水霧漫起又簌簌而下,無聲地垂了幾滴淚,才回過神來同雲清瀾道:“無事,無事,風兒莫怕,娘親絕對不會讓風兒有事的。”
分明是她被嚇壞了。
娘親平素不愛與人來往,父親走後更是久居深院,那些高官夫人們的宴會是從未去過,如今能打探到這些想來已是費極了力氣,如今她無依無仗,又拿什麼救自己出去?
可雲清瀾停頓片刻,終究是笑應道:“好。”
柳鶯飛這才安心幾分。
獄卒給的時間並不多,柳鶯飛就又拉著雲清瀾輕聲細語地叮囑了幾句,隔著柵欄將帶來的飯食遞進牢房,正欲離開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輕喊聲。
“雲夫人,雲夫人?”是趙麟祿貼在對面牢房的柵欄上,“罪民趙麟祿,見過雲夫人。”
柳鶯飛眼角淚痕未消,聞聲她絹帕掩面,側過半張臉回頭看他。
在外人面前,她從來都是嫻雅端莊的。
見柳鶯飛回頭,趙麟祿就又撐著身子端正一禮,才接著道:“雲夫人這幾日打聽訊息,可知貪賄之事查得如何?”
趙麟祿嗓音沙啞唇角幹裂,如今不過短短幾天,看著卻比剛入獄時老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