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事,你知道多少?”雲杉坐在太師椅上,睨著站在面前的雲清瀾冷聲問道。
雲清瀾頭皮一緊:“孫兒只在架閣庫官冊上查到一句。”
黍米之變,季家謀逆,十族流放。
“又是去架閣庫,又是季家舊院。”雲杉冷哼一聲,“讓你不要摻合季家的事,怎麼,你是聽不進去?”
雲清瀾囁嚅片刻,終是將太蒼山一事及方才中元街市上的事和盤托出。
“竟是他們跑出來了。”雲杉聽罷喃喃自語一句,片刻後又道,“他們的事你也不要摻合。”
雲杉只想雲清瀾守好龍虎軍這一畝三分地。
“祖父。”雲清瀾沉默片刻,“今日之事是呂相設計陷害,非孫兒所為,如今雲家早已被其當作眼中釘,日後難保不會再生他事。”
躲不掉的。
雲杉聞言,面色陰晴不定。
雲清瀾見狀又道:“方才在季家門前,呂相說孫兒是要進去找什麼東西,黍米之變孫兒不知內情,日後呂相若是再拿此大做文章,只怕難免會被人設計。”
兵家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可如今雲清瀾卻是連自己的狀況都一知半解。
雲杉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季家的事,雲家碰不得。”
季鴻儒人如其名,是武朝百年難遇的大才。
他十五入仕,不到二十便在朝中嶄露頭角,先皇屬意他,短短三年就將他的官職連升三品,這使得季鴻儒年紀輕輕就位極丞相,後來更是被點為其嫡長女平聖公主的親師。
季鴻儒在朝中處尊顯居,一直到後面先皇駕崩,五子奪嫡朝中大亂,也是平聖公主帶著季鴻儒和雲杉文武二臣攘外安內,又將年僅十四歲的李玄臻送上皇位。
說起幼帝登基,季鴻儒起先是不同意的,畢竟那時的李玄臻沉默寡言,叫人如何也看不出有什麼帝王之姿。
但平聖公主卻對其寄予厚望,只說是季鴻儒和雲杉二人看低了他。不過後來在李玄臻治下武朝開創了三十年的太平盛世,倒也確實說明瞭平聖公主慧眼識人。
新帝登基,季鴻儒和雲杉作為肱骨自是身居高位,季鴻儒還是那一人之下的當朝宰相,但兩朝元老久居高位,又一手推舉李玄臻上位,如此業績,人難免會生出傲氣。
前十年裡新帝年幼,平聖公主垂簾聽政,而季鴻儒是平聖公主的親師,是以對朝政之事的看法大多如出一轍,尚且還算是風平浪靜,可到了後面李玄臻執政,平聖公主漸隱,二人就時常會出現意見相左的時候。
若是國事,那朝中群臣齊議,你一言我一語大約也能想出個折中的法子,可就連李玄臻想新修座寢宮這樣的私事,竟都還要看季鴻儒的意思。
那時季鴻儒自視甚高,說為君為皇應當勤儉持正,民生未定之時不可一人高枕無憂,為此在朝中引經據典地與李玄臻爭辯,幾次將其駁斥得下不來臺。
每每二人吵得不歡而散,雲杉就會私底下問他:皇家的事,你且插手這麼多做什麼?
季鴻儒這時就會兩眼一瞪,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我如何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