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此,倒還算好的了,頂多往後一段時日,皇上因生我的氣,再不踏足我這永樂宮罷了。我真正怕的是他又要罰我禁足,這也不許我去,那也不許我幹,還要叫人日日盯著我喝安胎藥,生生要給我悶死苦死才罷休。
我忐忑地定在原地等候皇上發落,內心還在琢磨一會兒該說些什麼多少能讓皇上消消氣,罰我也就不至於罰得太重,哪知一個身影罩下來,我竟被他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皇上道,“朕明知道你不會甘心,你一貫是不見黃河不死心的性子,即使朕不許,你也不會聽,或許是朕不該攔著你,朕該同你說好,等朕處理好了政務,便來陪你,你要去冷宮也好,去天牢也罷,朕都會陪著你。若真有什麼危險,自當由朕擋在你的前頭,而非屢屢在事後徒勞無益地生悶氣。”
我萬想不到皇上會一反常態,還說出這些話來,我心裡生出一種久旱逢雨的歡天喜地之感,前一刻的惶恐不安好似成了錯覺,可突如其來的擁抱又使我不知所措。
我在他懷裡動了動,不自在地推開他,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皇上,您…沒事吧?”
怎麼跟吃錯藥了似的…
皇上握住我的手,深情款款地望著我道,“樂兒,與其空有擔心,不如和你一起面對所有的事,別再讓朕獨自擔驚受怕地等著你,好麼?”
原來如此…
他只是不喜歡空等罷了。
我仰起頭回望向他,“那皇上可知,臣妾日夜等候皇上是怎樣一種心情?誠然皇上並未讓臣妾擔驚受怕,可臣妾等了皇上多久,甚至於明知皇上不會來臣妾這兒,臣妾仍然等著,或許臣妾都已經養成了習慣,即使看不到盡頭,也還是會一直一直地等著皇上。”
皇上似乎大為感動,再度把我牢牢地擁入懷中,“樂兒,即使你的這些話是為哄朕高興,朕也心甘情願。”
……
心甘情願什麼?心甘情願受我矇蔽?
我在他懷裡動彈不得,當然這一回,我也不想掙紮動彈。接連種種針對我腹中子惹出的禍端使我有些心累,畢竟前兩年散漫慣了,一時間要我日日打起十二分精神,我難免有些力不從心。
倚在皇上懷中,我煩惱頓消,身邊有個值得依靠的人讓我能隨時摟一摟,抱一抱,何樂而不為呢?
我沉浸在這種溫暖安心的情緒之中久久不願恢複清醒理智,周遭似乎變得十分靜謐,我與皇上就像兩塊披著皇袍的人形石,既合襯,又緊密相連,過去我總是順其自然,身為皇上的女人,自然是皇上想摟著便摟著,想抱著便抱著,若失了皇上的歡心,自然難見聖顏,備受冷落。
然而此時此刻,我卻深刻地感受到,我需要皇上,我渴望這份溫暖,我內心深處有多希望皇上只屬於我一個。
正當我渾然忘我之際,外頭傳來一聲通稟打破了這份沉寂,“啟稟皇上、娘娘,容妃娘娘的貼身侍女靜德送來了一份點心,說是容妃娘娘知道皇後娘娘近日口味有變,喜食酸食,便特地為皇後娘娘準備了一份提子幹,請皇後娘娘品嘗。”
我從皇上懷裡抽身而去,對隨之而來的靜德道,“拿上來吧。”
靜德應了聲是,邁著碎步走到桌幾旁,從食盒裡取出了一碟提子幹和一碟杏仁酥,輕置於桌幾上,又蓋好食盒拎著提手退至一旁,“請皇上、皇後娘娘慢用,奴婢告退。”
我瞧著那杏仁酥,不鹹不淡道,“一貫知道容妃妹妹貼心,皇上愛吃杏仁酥是滿宮皆知之事,只是臣妾還未及準備,不想容妃妹妹便替臣妾備好了。”
皇上似乎猶在回味方才的相擁,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我躬身道,“臣妾有孕在身不宜侍寢,還請皇上擺駕瑤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