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問道,“還要麼?”
我點點頭,皇上便又盛了一碗,不多久又空了。
皇上看了看我,我道,“臣妾想吃點別的。”
皇上又對妍兒道,“廚房裡還有什麼吃食?”
妍兒剛要回稟,我便道,“煮碗餃子來,要素餡兒的。”
妍兒又應聲去了。
皇上把空碗放到一旁的桌案上,殿內燈火通明,暖洋洋的光映在他臉上,彷彿一層淺黃色的紗,我看著他粉雕玉琢的臉龐,心裡的愧疚與自責漸漸加深。
他若是怪我幾句,我或許還好過些,他越是這樣不說話,我反而心慌不安。
我知道身為一國之君,他每天有處理不完的政事,而我作為他的妻子,理應協助他,使他沒有後顧之憂。
可如今,我正是他的後顧之憂。
這兩年後宮嬪妃爭寵也好,暗鬥也罷,他都很少插手,除非是事情鬧得太過,而我又無所作為,他才不得不出面處置。
可今日鬧這一出,卻是為了兩個婢女。
我忽然傾身埋進他懷裡,緊緊地抱住他,“皇上,臣妾真的知錯了,可臣妾也是迫不得已。”
皇上頓了頓道,“何謂迫不得已?”
我道,“臣妾總不能見死不救,雖然只是個丫鬟,可丫鬟的命也是命,臣妾救她一命,也是為腹中孩兒積福,皇上說是不是?”
皇上道,“元妃未必會害她性命,你又何必親自前去,一道皇後禦令傳過去,元妃豈敢違抗。”
我離開他的懷抱,注視他雙眸,“元妃未必不敢違抗,今日臣妾若去遲一步,採茶那丫頭只怕已經命喪黃泉了。一個二十出頭的婢女,怎麼受得住杖刑。元妃當著眾人的面都敢並非存心杖斃採茶,臣妾難道還能安她一個殘暴不仁,辣手無情的罪名不成?”
皇上深深地望著我,“在你看來,你與採茶,孰輕孰重?”
我沉默半晌,反問道,“在皇上看來,臣妾與腹中胎兒,孰輕孰重?”
皇上良久不語,我平靜地望著他道,“若是臣妾沒有懷子,皇上還會因臣妾親往毓秀宮而不悅嗎?臣妾貴為皇後,如今卻連解救一個丫鬟都算是以身犯險,惹得皇上擔心,到底是臣妾的過失,還是皇上關心則亂?”
皇上仍然無言以對,妍兒端著熱騰騰的餃子行近,見我與皇上四目相對卻都不說話,只得屏息斂神候在一旁。
終究還是我先開了口,“時候不早了,皇上回宮歇著吧,臣妾身子不適,就不起身恭送了。”
妍兒目瞪口呆,難以置信我是在趕皇上走。為行勸阻,她跪在地上高舉手中託盤,向我道,“娘娘,奴婢煮了您最愛吃的薺菜幹菇餡兒的餃子,娘娘趁熱嘗嘗吧。”
皇上只需一抬手便能取過碗勺,可他一動不動,形如雕塑。為免妍兒一直舉著託盤手痠,我便打算親自接過那碗餃子,左右我四肢健全,用不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我可身子剛一動,皇上便對妍兒道,“先擱著。”
妍兒不知所措地一僵,君命不可違,她只好把東西放下,乖乖站到桌案旁。
皇上神色微凝,似有些痴痴地望著我道,“或許皇後說的不錯,朕是關心則亂,若是可行的話,朕就有如皇後曾說過的那樣,希望能把你綁在朕的身邊,不許你眼中再有旁人,也讓朕能時時看著你護著你,不叫任何人傷了你,免得擔驚受怕,心神不定。”
聽了他這些話,我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彷彿有個被我埋葬於內心深處的木匣子,莫名呈現出來,我卻不知裡邊裝的什麼。
但我多少能明白一些皇上的意思,其實皇上知道皇宮表面上金碧輝煌,無與倫比,但暗中藏有多少歹毒心思,不可告人的秘密實是難以想象。皇上使我身陷其中,於我而言未必是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