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瞬不瞬地望著我,“朕說的對麼?皇後。”
我甚為驚詫,“想不到皇上對臣妾竟如此瞭解。”
皇上輕笑道,“可是皇後,你對朕瞭解多少?”
我怔了怔,垂下眼簾,“臣妾不敢。”
我怎麼敢揣摩聖心?
皇上幾乎沒動筷,可他卻道,“罷了,朕吃飽了,皇後慢用。”說罷離席而去。
我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滿桌佳餚和我手邊那剩下的小半碗湯,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皇上對我竟是瞭如指掌,可這也許只是君王對後妃們的掌控,一舉一動皆在他眼皮子底下,他自然無所不知。
可我若時刻關注皇上的動向,那便是觸犯天威;我若藉此俘獲聖心,那便是獻媚邀寵,迷惑皇上。
我身為皇後,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可皇上又對我失望了,我感覺得到。聽聞玉妃伺候皇上時,總能使聖心大悅,玉妃能歌善舞、多才多藝僅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總把離不開皇上,對皇上日思夜想之類的話掛在嘴邊,試問那等嬌豔的美人說起甜言蜜語來,世間哪個男子能扛得住?
相形之下,本宮委實差得太遠。
我嘆了口氣,漱了口洗了手之後默默回到西暖閣,皇上正潛心批摺子,我頹然地坐於側首,安靜等候。
可能是白日裡睡得太多了,我這會兒竟格外清醒,坐著有些無聊,我便想到外頭走走,哪知剛離座背過身去,皇上便沉聲喚道,“皇後這是要去哪兒?”
我心想我這一點動靜也沒發出來,皇上是怎麼察覺到我的舉動的?
我還沒回轉身去,適才還在禦案前埋首批摺子的皇上竟倏忽間出現在我身後,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調轉過來,兇狠地盯著我,“朕在問你話,皇後對旁人總有說不完的話,怎麼一到朕面前就啞巴了?”
我驚愕地看著他,他很快鬆了手,面露苦笑,我心裡所有的懼怕與不安都在他失落的眉眼裡化作繞指柔,我一時沖動撲進了他懷裡,緊緊地抱著他道,“臣妾哪兒也不去,臣妾只想在看得到皇上的地方待著。”
在甜言軟語這方面,我雖不如玉妃功力深厚,可鬼使神差般的,我也想試試奏不奏效。
皇上前一瞬還筆直僵硬的身軀須臾間柔軟下來,兩手箍住我的背,“你說的,可是真話?”
我倚在他肩上,“臣妾對皇上一片真心,天地可鑒。”
皇上極深切地道,“朕又何嘗不是?”
我臉紅了紅,心裡怦怦然,皇上摟了我一會兒,便興之所至地帶我到玫瑰湯池裡洗了個鴛鴦浴,在溫熱的池水裡隔著薄衫再度與我緊密相擁。在嫋嫋蒸汽和淡淡花香之中,他捧著我的臉,深深地親吻了我。
我今日才明白,原來一句甜言便能哄皇上開心,一句軟語便能使皇上消氣。早知如此,我前兩年又何苦過得那麼惶惶不安、心煩意亂。
所謂一回生,二回熟,我接連幾日都在恪勤殿裡陪伴皇上,再去時便如同到自己宮裡一樣從容自若,日日對著皇上似乎比應付嬪妃們輕松自在多了,不必虛意客套,皮笑肉不笑,也不必話裡藏鋒地打嘴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