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來北京之後,他在醫院養傷做複健,她都會定期去看望他。
他還是老樣子,至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怪過她的話,卻也從來未搭理過她。董媽媽讓她少去醫院,以免刺激他想起舊事。
之後,她每次就躲在病房外偷偷看他一眼,見他有所好轉,心裡也會跟著好受一些。
那段時間,與其說是董海陽在做複健,又何嘗不是給她自己做治療?
住院的那段日子,他剃光的頭發慢慢張長了,腿也漸漸可以下地走路了,就連他的右手也能開始拿筷子吃飯。
後來,醫生建議他出院回家調理休養,住在醫院也於事無補。他的右手平時活動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想要恢複到最初的樣子,還是很困難。
於是董媽媽給他辦理了出院手續,他們返回了a城。
直到現在,他的右手都是她一直釋懷不了的歉疚。
她聽爸爸說,回省之後,做完傷殘鑒定,陳珈瑞的父母也一聲沒吭,把所有的醫藥費和傷殘補助都給支付了。
奚皓為了能讓奚菲心裡寬慰一些,另外又賠償了一筆錢給董家,還找機會在學校替董媽媽物色了一份合適的新工作。
既然他們都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董媽媽也沒再多說什麼。只道是她家孩子命苦,該有這一劫。待董海陽完全康複之後,董媽媽還是堅持送他回了學校學音樂,哪怕不能彈琴,也要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當爸爸打電話告訴她,董海陽高中畢業後,考進了他們大學的音樂教育系,那是她這三年來最開心的一件事情。
而與此同時,她也慶幸自己有一對這麼好的父母。她能走出困境,跟父母在家裡為她的付出脫不開關系。
如果董媽媽一直追究不放,大概她這輩子也難得到救贖。
她心裡明白,父母做這些全都是為了讓她能早日走出心理負擔,才加倍補償董海陽一家人。
只是他的手好不了了,這輩子,她註定要欠董海陽一份恩情。她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還,唯願他生活能開心。
電腦螢幕的冷光印在她白皙的臉上,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平複心中的情緒,繼續翻看網頁選曲子。
小姑娘瘦小的人影伏在桌邊,一邊看電腦一邊拿筆記本記下要找的東西。
窗外,雪花一直在飄。
之後的好幾天,持續大雪紛飛。
屋外冰寒地凍,寒冷刺骨的空氣刺激的人臉發麻,奚菲每天都迎著風雪在教學樓、排練樓和宿舍間來往。
整個學校都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到了週五那天,雪終於停了下來,一大早難得從雲層裡現出了久違的太陽。
大雪過後的晴天,空氣清冽而幹淨。
一輛商務奧迪轎車緩緩駛進了大學校園,駕駛上的人小心開著車,還是忍不住好奇問:“哥,這學校是有你什麼熟人嗎?”
以前每次跟他來北京出差,辦完事兒就直接回去了。今天去機場的路上,他卻忽然說要過來這裡一趟。公司跟這學校又沒啥合作專案,那肯定就是來見人的咯?
一直癱坐在後座的男人,降下車窗掏了根煙叼進嘴裡,語氣散漫道:“仔細開你的車!”
“......哦。”徐聰向來對他有些懼怕,就好像是對這人有種打心眼裡的崇拜,所以每次看他的眼神和說話的語氣裡,都是自然而然的帶著順從和幾分尊重。
他把車泊進一個空的停車位,又機靈的下車去後排開門:“哥,那我就在這裡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