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歲忙將寫著“應收賬款”的宣紙塞進妝奩。
裴淑貞邁進屋時,正撞見四個丫鬟往袖袋藏炭筆,粗使婆子拎著掃帚追打翻賬本的狸花貓。
“你這院子…”裴淑貞扶正被撞歪的梅瓶,“怎的連個奉茶的都沒有?”
“紫鶯在茶軒對賬,青杏帶人去碼頭接貨了。”沈嘉歲挽著母親胳膊撒嬌,“娘把金盞、銀瓶那兩個伶俐的丫頭借我使兩天?”
裴淑貞戳她額頭:“你當養暗衛呢?”說著,瞥見窗外紀恩同正教小廝蹲馬步,“燕家送來的這兩個教習師傅倒是勤快,聽說昨夜逮了三個翻牆的毛賊?”
“可不是!”沈嘉歲扯著母親往練武場走,“紀大哥說這批小子根骨好,練半年就能當護院。”
話音未落,有個黑瘦少年射偏了箭,羽箭擦著紀再造的耳畔飛過,釘在梧桐樹上驚起群雀。
裴淑貞絞著帕子直吸氣。
沈嘉歲卻抄起弓箭:“看我的!”箭離弦時她故意偏了三分,正扎進紀恩同剛烤好的叫花雞。
“小姐好箭法!”少年們起鬨。
紀恩同拎著烤雞欲哭無淚——這是要給燕大人送去的加餐!
……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沈嘉歲就摸黑爬起來了。
她迷迷瞪瞪撞翻了湘繡軟枕,摸到妝臺前束髮時,紫鶯舉著燭臺進來:“小姐真要跟著那幫糙漢子練武?夫人叮囑過要您多睡會的。”
“閉嘴!”沈嘉歲叼著髮帶繫緊袖口,“敢告狀,扣你月錢!”
前院青磚地上凝著夜露,紀恩同抱臂靠在拴馬樁前。
十個少年縮著脖子跺腳,瞧見緋色身影飄過來,齊齊倒抽冷氣——大小姐竟穿著男子的短打。
“第一課,跑圈。”紀恩同甩開九節鞭,“跟著我的步子。”
鞭梢破空聲驚飛簷下宿鳥。
沈嘉歲緊跟玄色身影,鹿皮短靴踏碎滿地月光。
前頭少年們跑得呼哧帶喘,她這個前世八百米體測擦邊過的,三圈不到就落了後。